第一百三十二章 一人压劫

浮沧录 会摔跤的熊猫 3579 字 2024-04-21

慕莲城面色沉静,并不惊慌,双足连在地面向后与棺木一同滑行,在天门坍塌之后的废墟当中,以肉身充当一片缓冲区域,任由身子撞碎一堵又一堵碎裂墙壁,最终与棺木一同渐行渐停,足底已经犁出数十丈的深深沟壑。

在一旁等候的几位圣岛准妖孽,他们面色同样凝重,看到山主总算是止住了那口棺材,才轻微松了一口气。

青梨在地上捡起了那根不知何时遗落的发簪,刻在发簪上的传送法阵,运转的负担极重,承受着这次之后便彻底的废去。

不过她已经在此地留下了血脉的标记。

天门,龙门

青梨姑娘面色复杂,抬起头来,看到几位准妖孽此刻将准备好的符箓与卷轴取出,驱使元力,燃起袅袅香火。

在微弱的火光当中,山主依旧保持着双手隔空止棺的姿态,以元力包裹着棺木外表一层的黑暗。

符箓与卷轴自行燃烧,随火光一同轻轻飘摇。

在半空之中弥散,化作了一朵精妙绝伦的小白莲花,落在棺木之上,刹那被染成墨色漆黑。

白莲墨色。

山主大人闭上双眼,轻声念道:“落。”

一副恢弘画卷瞬息展开,伴随这一声轻喝,刹那砸入棺木,去势之疾快,来头之沉重,如万钧重锤。

“轰”然一声,棺木纹丝未动。

这股缥缈力量如泥牛入海。

山主大人虚弱的笑了笑,他摇摇晃晃,面色苍白,像是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回到青梨身旁之后,揉了揉姑娘脑袋,再也不说一句话。

只是望着那扇缓缓闭合的虚无之门。

那柄被拉扯成无数剑丝的“因果”忽然嘶鸣起来,向着那扇虚无之门冲去——

门后传递而出的一计指击,无比准确的击打在剑身之上,将“因果”重重弹开,绕空三圈,最终插在了那口棺木旁边。

因果长啸,一捆灼目光芒缭绕剑身,最终捆缚束下,令因果不得拔地而出。

青梨有些不解。

她环顾一圈,看到了天门的恢弘模样,崩塌之时有着极为坚韧的剑气托住了穹顶,护住了大部分的天门遗迹。

遍地的沙尘,血块,雪晶衣袍碎片。

青梨看到周围一片肃静。

甚至是死寂。

她抬起头来,扯了扯白莲墨袍,轻轻问道:“剑大人与那位霸王分出胜负了吗?”

山主大人轻轻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这一架没有打成。”王植拧眉,眯眼开口:“我没有感受到独孤的气息。”

又是一片死寂。

青梨抿了抿唇,继续问道:“既然没有打成,那么剑大人去哪了呢?”

没有人回答。

她忽然觉得有些惘然,“为什么,剑大人还不出来呢?”

雷光闪逝,剑气磅礴而下,最终汇聚在一只略显苍白的手上。

那只手没有任何瑕疵,俊气而又骨节分明,握住了独孤的剑柄,并不想轻易动手去拔出这柄质地普通的凡胎古剑,于是微微攥紧了古剑的方圆剑柄。

剑鞘砸在潮水当中。

一剑当头,万千海倾!

两拨黑水炸开,之后便是一袭惨然无力的大红袍落下,大金刚体魄被一剑砸得支离破碎。

鲜血从那张被染红的僧袍四面八方渗出,向下渗透,被潮水不断吸噬,不断下沉,最后轻薄如纸,粗麻质地失去了元气的护佑,渐渐变得如枯槁又如脆纸,粘稠裹住独孤的一部分剑尖。

剑宗明保持着单手握柄,半边身子微微下坠的姿态,他缓缓起身,同时拔出独孤,轻轻的“噗嗤”声音,裹着剑鞘的剑尖从僧袍当中脱落。

以剑杀人,安静无声。

剑宗明却偏偏拿了如此粗暴的手段,锤杀了这位妖僧。

有一道风雪大作的惨白身影,向后跌坐着翻身,连连抓地想要逃跑,身后有三尺光明,如绷紧拉直的长线,将他死死拉扯而住,如何无论挣扎,都不得逃出。

张玄生回过头来急忙喊道:“你你没有理由杀我啊!”

白衣男人低下头,看着这位同样妖孽不输徐仙佛的男人,在自己身前如鹰犬卑贱,为了求活,居然说出了这种话。

剑宗明并不觉得可笑,只觉得可怜。

他沉默了片刻,声音平静说道:“我在你的身上,也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

是那股风雪的气息。

出自于银城北地。

张玄生想到了在鬼门结界松动的那一日,十四位宗师前来赴死,与自己分身对弈的,是那位周身鼓动风雪域意的大成宗师,他像是捏紧了最后一张护身符一般攥拢十指,转过身子,将头重重磕在地上,痛哭流涕说道:“我没有杀他!我放了他一条生路你留我一命!”

剑宗明没有说话。

他轻轻一脚踩在了张玄生的脊梁之上,踩得这位面容俊朗的道士脸色布满狰狞痛苦,双手四肢砸坠在地,拼命撑起,复又砸下,不断往复,在潮水之中撑出一张元力蛛网,不断迸发涟漪。

“咔嚓”声音连绵。

漆黑潮水被风雪冻结出了青意,并且在巨大力量之下,缓缓裂开。

张玄生眼里的狠戾之色无数次闪过,最后那张因为因为审时度势而变得看起来苍白颓然的面孔,因为承受不住脊背上缓缓加大的力度,缓慢压了下去,先压碎覆盖其上的一层坚冰,又砸进粘稠呛鼻的血水里。

整个身子都要砸入潮水当中的道宗妖孽,无比痛苦喊道:“那个人没有死,他他最后出去了!”

“哦?”

剑宗明忽然抬起了那只脚。

脊背上的压力松去。

道胎条件反射一般抬起了头,痛苦无比地咳出了一大口血水,那张看起来儒雅温和的俊脸,布满了青霜和冰渣,狼狈至极。

他的白袍早已经不复当初出尘模样,袖袍拧紧,拂尘银丝紊乱四散。

他失尽了尊严。

但他喘了一口气。

站在他面前的白衣男人忽然说道:“之所以侮辱你,是因为你也曾这么侮辱过中原春秋的修行者我辈中人,宁可站着死,不可跪着活。”

“而很不巧,你说的那个人,我很讨厌他,但碍于某些原因,我不好出手杀他。如果你就这么杀了他,也许我还可以饶你一命。”

张玄生忽然怔了怔,他面色愕然抬起头来,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白衣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