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说朱翊钧任命周瑜为通政太常,是非常信任周瑜的,李秘知道周瑜下手是迟早的事情,却没想到是这个时候。
他看着猿飞佐助和索长生,低声问道:“交手了?”
“是,除了张宝和张古,还有其他太平道的高手,看来周瑜是跟太平道扯在一处了……”索长生也是说出自己的猜测来,继续朝李秘道。
“司马徽在平壤失踪,会不会是周瑜下的手?如果真是他,除掉了天机社大长老,或许也就能解释他为何这般肆无忌惮了……”
这种可能性李秘也是想过的,所以并不吃惊,周瑜到底是坐不住了,这反倒是好事,因为朱翊钧还年轻,还有得救,若等到朱翊钧老了,反倒麻烦。
“皇上可有麻烦?”
索长生皱了皱眉头:“若他让我接手,万事无虞,若继续听信周瑜,让太平道的人祸害下去,活不过一个月。”
“他还是清醒的么?”
索长生想了想,慎重地点了点头,李秘也跟着点了点头:“只要是清醒的就好,你们跟我一道进宫吧。”
索长生和猿飞佐助有些勉强地站起来,李秘分明看到他们的胸口渗出点点殷红血迹,但二人是半个字都没哼。
一行人默默无语,就这么离开了储秀宫,来到了启祥宫前,这里的守卫可就森严太多了。
陆家茅亲自把守宫门,周瑜便在外头站着,想来也是过来面圣的。
见得李秘过来,陆家茅眉头顿时皱了起来,宫门前的金甲侍卫没有太多举动,隐秘处却是透着无形的杀机!
“我劝你还是回去吧。”陆家茅看了看李秘的衣服和手中的旗杆,也有些于心不忍。
李秘却摇了摇头,朝陆家茅道:“皇太子殿下偕王恭妃娘娘与臣少詹事李秘,过来给圣上请安,劳烦奏报一声。”
陆家茅听得此言,也是摇头,眼中颇有些愤慨,不过李秘能够感受到,他不是哀其不幸,而是怒其不值。
陆家茅进去通报之后,周瑜扭头看了看李秘,走进了才低声道:“这么快就压上全副家底了?”
李秘也看了周瑜一眼,微微一笑道:“说得好像你能看清我的家底一样。”
周瑜笑容一滞,但很快恢复了笑容,轻轻拍了拍李秘的肩膀:“不要勉强,尽力就好,你该知道我不是针对你。”
李秘轻叹一声,在怀中摸索了一番,而后将一物塞到了周瑜的手中,同样朝周瑜道:“你也不要勉强,因为我就是针对你。”
周瑜还想说些什么,陆家茅已经走出来,朝李秘点点头,朱翊钧到底是愿意见李秘的。
李秘也不再说话,领着朱常洛几个,跟着陆家茅走了进去。
周瑜看着李秘的背影,咬了咬牙根,摊开手来,掌心之中,是一枚白色的棋子,他的棋子,或者说,他曾经的棋子。
李秘其实也有想过,他一直在回忆,到底在哪里见过这个锦衣卫的指挥,可到底是没想起来。
他在朝堂上的日子也不短了,对各方官员也都有些接触,尤其是锦衣卫和东厂的人,底层将官或许不认得太多,但中高级官员,李秘还是认得不少的。
可围困慈庆宫的这个指挥,李秘却是一点印象都没有,想来王安也是做足了准备,生怕那些人会抵不住李秘,所以才派了一个生面孔过来。
也果不其然,李秘带着朱常洛走出宫门之时,那指挥便上前来,朝李秘道。
“少詹事,老祖宗有令,未得允许,所有人一律不得离开慈庆宫,李大人请回吧!”
李秘微微抬起头来,因为不太适应拐杖,他已经有些喘,这可不是装出来的,即便一个正常人,长久坐在轮椅上伪装,突然要用到拐杖,比瘸腿之人也好不了多少。
阳光照耀在他的花白头发上,在他头顶渲染出不该出现的淡淡光晕来,仿佛难得恢复了一般的黑发,又全都变回了银发一般。
他们虽然与李秘没有交集,但谁都听说过银修罗的传说,这画面似乎唤醒了他们的记忆,眼前这个男人,可是让十六万倭奴军团闻风丧胆的银修罗啊!
若是往常,朱常洛必然要站出来,他好歹是东宫太子,然而经历了一夜,他又缩回了深宫求存的阴影之中,此时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李秘的身上,自然要李秘来出头。
李秘也懒得废话,撑着走到前头来,横起手中旗杆,朝那锦衣卫指挥问道。
“你可认得此物?”
那指挥也是一夜未睡,临近天亮才靠着殿柱眯了一会儿,眼下是眼睛惺忪,有些模糊,凑近一看,自是认得此乃御赐之物!
御赐之物通常是内务府来御制,有着特殊形制,只消一看便知真假,他们常年在宫中行走,每日里都见识各种各样的御赐之物,这东西可不仅仅只是死物,更是一种特权!
他还有些迷糊,一时半会儿竟然没反应,李秘猛然用力,一杆子便抽在了他的脸上!
“啪!”
杆头上可是鎏金的雕纹箍儿,一棍子打下去,那指挥当即吐出两颗大牙来,满口都是血!
“唰!”
那指挥顿时暴怒,锵然出刀,然而身后的锦衣卫们却是被李秘这一举动彻底吓傻了!
阳光洒落,照耀着李秘的发髻,他今日没有佩纱帽,发髻散落的几根白发,迎着风微微飞舞着,说不出的霸气!
那指挥出刀三分,扭头来看李秘,李秘却是面无表情,杆头点在那指挥的额头上,冷冰冰地说道:“不想死就滚开。”
王弘诲何曾见过这等场景,便是跟着出来的吕坤等人,也是被震慑得浑身颤抖,心说终于知道李秘为何能从朝鲜回来了!
锦衣卫的指挥便这么抓着刀柄,恶狠狠地盯着李秘,视野里的杆头顶着他的脑门子,如同天上砸下来的天柱一般,差点就填满了他的视野。
杆头的鎏金在阳光下折射出金黄色的光彩,透过这层光彩,他仿佛看到李秘浑身都笼罩在金光之中一般!
也许是被打蒙了,也许是幻觉,无论如何,他终于明白,能够领着太子殿下走出慈庆宫的这个男人,根本就不是他所能抗衡的,除非他真的愿意将性命丢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