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秘见得楚定王那锐利的眸光,心头却反倒镇定了下来,因为他见识过太多这样的眸光,每个想要看透他的人,最终反倒要被他看穿。()
李秘毕竟有着穿越客的优越感,所以即便面对楚定王这般位高权重的藩王,都能够做到不卑不亢,这一点在古人看来是非常难得的。
因为读书人常常将这种特质称为气节。
他不过是个宣慰安抚知事,正九品的小官,而且还不是常设官职,并无实际勾当,他又不是人士子,而是武举士子,楚定王也很好他的底气是从何而来。
楚定王对整个武昌城了如指掌,但层次高了,眼界自然也高了,他或许知道那些王府里的腌臜事,但却并不会去了解一个卑贱平民的生活。
这也是为了无论是归宁郡主朱晚娆,还是此时的楚定王,都不是很注意李秘,李秘对他们的吸引力,甚至不过一个旁门左道的索长生。
也正因此,李秘这份气节更显得古怪,楚定王自是要多看两眼。
不过到底也只是多看两眼而已,虽然老太君刻意强调了李秘在这桩事情之的作用,但在楚定王看来,这不过是老太君的借口罢了。
老太君是康家的主心骨,难道还不如一个外来的小子更了解康家?
所以只是短短的注视,楚定王便将眸光从李秘身移开,不是很在意地朝李秘三人道。
“既是老夫人看得起,尔等便跟着一道去开开眼界吧。”
李秘也松了一口气,朝这位王爷感谢道:“谢谢王爷抬举。”
楚定王也懒得摆手,回头朝老太君道:“老夫人,咱们这走吧?”
老太君带着孙儿康纯侠走前来,跟着楚定王走了出去,李秘三人固然跟在后头。
李秘免不得压低声音朝索长生提醒道:“长生,一会儿可得低调一些,胡乱蒙混过去便是了,凡事切不可强出头,你可晓得了?”
索长生本以为自己帮了李秘一个大忙,成功为李秘吸引了楚定王的注意,可此时听得李秘如此告诫,难免有些疑惑。
这多少武举士子削尖了脑袋想要进入王府,怎地李秘却白白放过这样的机会?照着李秘的聪明,应该不至于看不出此行是多大一个机遇吧?
“李大哥,这又是为何?”
李秘想了想,总不能将自己是名色指挥,今番是过来调查楚定王的事情告诉索长生,便想了个借口道。
“你可曾记得那天夜里归宁郡主身边那个郑多福?”
索长生自是记得,是这个郑多福给归宁郡主提了建议,李秘才得以调查康纯侠蛊一事。
“你与她有仇还是有情?”索长生也是个聪明人,不需要李秘多作解释,但终究忍不住问了出来,因为他分明看到郑多福对张黄庭那迷恋之极的眸光,说明李秘与郑多福绝非有情人。
可他又实在不明白,郑多福为何如此地厌恶李秘,难道说李秘男女通吃,郑多福是因为张黄庭才吃李秘的干醋?
李秘并未正面回答,而是朝索长生道:“无论有情还是有仇,她都是高高在的皇亲国戚,与归宁郡主等人把手言欢,与我等却不是一类人,蛇有蛇路蚁有蚁路的,又何必自讨没趣?”
虽然李秘的解释有些牵强,但索长生到底是领会了李秘的用意,便朝李秘道。
“小爷我是连楚王爷都不怕的人,其他人更是不放在眼里,横竖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且看他们如何吧。”
李秘闻言,也是无可奈何地苦笑一声,也不再多说甚么了。
早先也是说过,这王城占据了大半个武昌城,里头除了诸多郡王和将军的府邸,还有铁佛寺等诸多名胜建筑,再加各级衙门和公署,可谓勋贵遍地走。
而除此之外,还有歌笛湖等地方,都是为王族消遣享乐所开凿引流或者建造的。
这其自然也有专门演武和检阅护卫军的大校场,由于楚王府担任着拱卫金陵的重任,所以军事训练从来不敢废弛,吴楚之地民风又尚武,是以也热闹非常。
吴楚乃是古国所在地,从来都是不屈服的性子,古有勾践卧薪尝胆,宋初也有吴楚王如何都不愿臣服的例子。
南宋之时,蒙古人打到湖广来,同样被襄阳城抵挡了好几年而不得继续南下,此地民风之彪悍,也略见一斑了。
楚定王来到校场之时,校场已经是严阵以待,人马整肃,披坚执锐,气度冲天,那迎风烈烈的旗帜,那铿锵有力的甲片摩擦之声,无一不让人感到振奋!
不过李秘的注意力并没有放在这头,校场的旁边,归宁郡主与郑多福等人,早早在凉棚里等候着了。
那天毕竟是夜里,也看得不甚清楚,如今是青天白日,李秘才觉着这归宁郡主竟是何等美艳的一个人儿。
她是楚恭王的,是楚定王的妹妹,虽然二十来岁了,但仍旧没有成亲,据说她的眼界颇高,不少勋贵都想儿孙成为楚王府的仪宾,但终究还是无人有此艳福。
这仪宾也是宗人府仪宾,是大明朝郡主、县主等贵族女子的夫婿封号,相当于公主的丈夫是驸马。
李秘对军事从来不太感兴趣,便是今次考武举人,也不过是为了一个台阶罢了。
不过他也不得不承认,大校场的场面,到底还是让人热血沸腾的。
虽然他在后世也见过大阅兵,在李秘看来,祖国的大阅兵其他国家要更加的雄壮威武,要更加震撼人心,所以此前他对楚定王检阅操练并没有太大的兴趣。
可此时他才发现,冷兵器时代也有冷兵器时代的魅力,那种满身披甲背弓挎刀的英武,实在让人心折。
楚定王到了点将台,归宁郡主等人自是来恭迎,这众目睽睽的,李秘也不好与张黄庭叙旧,便只是落在后头看着。
他见到楚定王与郑多福寒暄,问候郑家长辈,也见到郑多福特意将张黄庭带在身边,颇有炫耀之意,也见到楚定王问了张黄庭一些话。
总之他与熊廷弼索长生,是能多低调便多低调,要多不起眼便有多不起眼。
毕竟只是常规的视察,而非大型检阅,也没必要大动干戈,展示了一番之后,少数军士留了下来,其他人便纷纷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