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头发衣物之上都蒙了一层浮灰,好像各自多加了一件灰衣,只有这位林掌门例外。
林掌门今天一身紫红色束身长裙应该是件法器,除了在人群中吸引眼球,防御力也相当不错。只是如今这法袍前胸一片龟裂,好似中弹的钢化玻璃,胸口正中部位的布料甚至已经剥离脱落,露出大片雪白柔嫩的软肉。
但此时众人无意观赏这副美景,因为从客栈之后走近一个比女人看起来更妖娆几分的男子,一脸阴郁的冷笑,挑着剑眉问林霜夫人:“什么时候胆子变大了,居然敢动我的人?”
“段瑜!你终于来了!”明明已经落了下风,被对方一剑破了法器,再来一剑甚至可能有性命之忧,这位林掌门反而腰杆更硬了几分,面容因兴奋而泛红,咬牙切齿道:“这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是吗?”段瑜神色不变,冷冷看着一个粉色罩衫白罗裙的女子缓缓走上前,拦在了自己与林霜之间。
“你违背无量山之令,又意图刺杀山河掌门!花涧派必将替天行道!”指着雪白的胸口,林霜夫人神色亢奋,好像被人打了反而值得高兴,甚至不介意把碎裂的长裙更扯开一些,突出对方的战绩。
“林掌门,你隐瞒行迹潜入我灵剑阁地界,分明是你偷袭在先啊!”段瑜扭扭脖子,甩给李文歆一个白眼,悠悠反问道:“再说,这里可是东林河洲!难道花涧派想和无量山开战了?”
既然林霜想找事,段瑜就索性准备把事闹大!
“段阁主不要危言耸听。”回答段瑜的声音居然来自半空,浅绿色罩衫的女子脚下踩着一朵木属性灵气聚集的青色花座,浮于空中,居高临下俯视众人,不急不缓道:“我花涧派只不过顺路,看见不平之事,为天下公道而已。”
“好一句天下公道!段某倒想领教领教花涧派的公道!”段瑜冷哼一声,双手同时闪过微光,左手出现一把细如指尖的深色细剑,右手握着一把银白宽刃,竟然是双持剑术!
陆诗燕缓缓降下身姿,与不远处师妹李文歆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迷茫困惑。
本以为花涧派出面会给对方压力,迫使灵剑阁做出让步,没想到对方跟吃了火药似的,竟然反弹起来要动手!
“你这是自寻死路!”林霜夫人高兴得都快手舞足蹈起来!之前还在担忧花涧派会不会坐山观虎斗,毕竟双方的联盟很脆弱,没想到这段瑜失了智,居然公然挑衅!当真是嫌自己命长!
“剑阵、北斗!”灵剑阁主断喝一声,右手阔剑猛插入脚下地面,汹涌澎湃的灵气灌入其中,废墟地面之上像是通了电,顺着纤细的阵法纹路,接连亮起七个白色圆形光斑。
包括那名“小师妹”在内的六名灵剑阁弟子分站其他六个光斑位置,与阁主凑成杓魁阵型,同样将灵气灌入脚下。
转眼之间,七道不同光彩的剑气之尖从地下升腾,先笔直向上露出完整剑气,接着猛然掉转方向,指向了同一敌人!
“你们……是剑阁七星?”李文歆皱起眉头,显然对方这是有备而来!
就连陆诗燕也眯起了眼,咬牙微微抽气。
或许山河派“一贯剑”霍蓝足够强大,甚至能获取自己的师姐许诺芳心,但那只是一人之力。
俗话说,一枝独放不是春,百花齐放春满园。
邻居灵剑阁“剑阁七星”更加出名,七人之力配合门派传承剑阵,可抵千军万马,若不是受布置剑阵场所限制,以及人数限制,这灵剑阁的地盘可绝不止这么溪沙郡一地。
林霜夫人双目瞪如牛眼,这七道可怕的剑气指向正是自己,莫说她只是元婴境界,即便换成分神期的霍掌门,也未必能在灵剑阁七位高手之下活命啊!
这是陷阱!
三位女性掌权者都明白过来,本以为是己方趁敌不备,没想到灵剑阁精锐力量倾巢而出,分明要在此地诀一生死!
虽然全场二十多人,脚下更是杂乱废墟,但此刻寂静无声,剑拔弩张之际,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山河派不敢出声是怕死,花涧派是在考虑得失,灵剑阁则在摒息御剑,晌午的偏远客栈仿佛时间凝固。
“谁他妈给我系得这么紧啊!”终于有人先打破了僵局。
为了演得逼真,之前马瑞双手被缚,悬挂在十字木架上。之后木架倒塌,马瑞便施展土遁术,身体钻进地下,举着手从地下绕了个圈,脱离木架束缚,而今正好起身站立,看到眼前的情况也微微一愣。
刚才在地下没听到地面上的对话,现在看到战局似乎一触即发,而且灵剑阁剑气凌人形势占优,于是指着陆诗燕提议道:“擒贼先擒王,先杀那个最厉害的!”
段瑜眼神直跳,你他娘站着说话不腰疼!一旦对花涧派出手,引起的门派争斗大陆争端,谁来负责?
“慢!”陆诗燕瞳孔一缩,摊开手表示退让,眼神剐了马瑞两眼,却不得不和声慢语对段瑜说道:“我们只是路过贵地,灵剑阁若是不欢迎,花涧派改日再来拜访。”
仗着一身法宝和秘法,陆诗燕自信能从北斗剑阵中全身而退。但陆诗燕知道这不值得,林霜夫人承诺的那点好处,绝对不值得如此冒险,更何况无法向门内交代,与灵剑阁拼命可不在计划之中。
段瑜微微点头,缓缓收起了剑势,虽然剑气未消,但剑势减弱,众人心头都能感觉到气氛缓和。
“陆仙子!我们说好的呢?花涧派的尊严呢!?”林霜夫人心急如焚,惊恐得吼叫起来:“他们都这般挑衅了!快杀了他!我接手灵剑阁后保证一切都听你们的!”
原来这位林掌门知道自己在山河派左右受人制约,干脆与花涧派达成协议,想借着这个机会让花涧派灭了灵剑阁。这样一来花涧派可以扶正霍青,而林霜则转去灵剑阁作威作福。
“我的任务只是让侄女继承父业而已。”陆诗燕面不改色,淡漠坦然道:“林掌门邀我派见证灵剑阁违背无量山之令,现已查明与实际不符,告辞!”
说罢招呼李文歆和霍青,冷然道:“我们走!”
霍青迟疑片刻还想说什么,被陆诗燕可怕的眼神瞪了回去,只能低头匆匆离开,甚至连马车都不坐了。
“陆仙子!李仙子!留步啊!”林霜彻底慌了!花涧派可以脱身,自己可是赌上了一切,没有回头路!
马瑞倒是还想留住霍青,不过灵剑阁恐怕不会替马瑞出头。
“段瑜,我……我们好歹有过那么美好的时光,你……你不要如此绝情!”林霜已经慌不择言,甚至引来周边门下弟子的厌恶目光和恨意。
段瑜轻轻挥手,让同门取消了北斗剑阵。只是眼前这些山河派成员的话,根本不需要剑阵帮助。
“我想,你也许对美好时光有什么误解。”段瑜提着双剑缓缓走向前,冷冷笑道:“我愿意在你身上耕耘,是因为我有爱心,热爱慈善事业。”
“你!”林霜恨得怒目圆瞪,龇牙咧嘴,兰叶剑出鞘,直向段瑜面门冲去。
嚓——
细剑穿心而过,段瑜轻声笑道:“以你的能力,和其他女人比比床技,用身体换来些男人的赞赏就差不多了,想要取代他们,那就是想太多。”
被袁白隔门叫醒时,马瑞头疼欲裂。
昨晚是穿越以来饮酒最多的一次,没想到好酒不上头,可是后劲大。哪怕睡了一夜,这身体也跟没骨头似的绵软无力,挣扎半晌才爬下床,出门时脸色极差。
“马瑞,你没事吧?”袁白满目讶异,凑上前关切问道。
“不用你管。”马瑞没好气地甩开袁白,自顾自埋头直接往马车上挤。
袁白和老仆对视一眼,更是莫名其妙,这位马少爷生理期到了?看起来像是宿醉,可是哪来的酒,又为什么喝酒呢?这可是这一路没出现过的状况!
想不通归想不通,路还是要赶的。老仆摇摇头,坐上驾驶位,招呼自家小姐坐在身旁,策马启程。
眼看袁白愠恼,不进车厢,马瑞倚在床边倒是轻舒了一口气。
虽然洞悉林霜的预谋,但马瑞并不知道袁白的立场,也无心去刺探人性,倒不如拉开距离,既能保证马瑞的反击计划顺利进行,也能保护主仆二人的安危。
……
溪沙郡的水系复杂得让路人头疼,袁家老仆虽然是驾车老司机,却也被七拐八绕的沿河小道搞得晕头转向。走走停停,寻人问路,终于在近午时分,看到了代表正确方向的千洞石桥。
这座横架在湖面的千米石桥,因桥墩有上千个圆形石洞而名,算是溪沙郡的标志建筑。在湖水涨潮时,这座石桥的桥面会被水面淹没,不过只至小腿,照样可以通行,又被称为千洞漫水桥。
如今正是午时,水位正低,整座桥跃于水面之上,湖水鳞光闪亮从桥洞滑过,微风徐徐令人心旷神怡。
袁家老仆因走对路而得意的哼起小曲,袁白大呼小叫赞叹千洞石桥的美景,只有车厢里的马瑞,紧张得捏起了衣袖。
石桥虽长,却不宽,也就只容得两架马车并行,如今桥面两侧还有不少钓鱼者,鱼贩子,以及闲散漫步的行人,熙熙朗朗颇为拥挤。
加上这山河派的马车本就造得阔气非凡,对面来辆稍大点的马车都能把整座桥堵上!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老仆架着马车刚走到一半,对面桥头拐上一辆拉草料的牛车,不管不顾,直愣愣迎面相向而行。
眼看就快撞上,袁家老仆不得不勒住马匹,跃下车栏准备上前理论一番。
这些人怎么不懂规矩呢!后来者的理应退让先上桥的,老司机谁不知道?
唰!
万没想到,老仆还没走近,牛车草料堆里忽然蹦出两个人来,蓝白甲袍训练有素,一把长剑刺向老仆,另一把直奔袁白而去!
以有心算无心,只一个照面,欲以身体保护自家小姐的老仆便挂了彩,肩头被切开一条血痕,再欲提气抵抗已经力不从心。
袁白虽然实力不弱,但一直以来都是谦谦君子比武切磋,何时遇过如此突发状况,更何况自己的趁手兵器还在老仆背后呢!
万幸,对方似乎没有杀心,眼看袁白还在发愣,长剑略收,甩起一脚扫向腰间,直接把袁白踢下马车,堪堪滚到了桥边。
眼看自家小姐受伤快要落水,袁家老仆也顾不得面前之敌,扑身企图去抓住袁白,完全放弃了保护马车。
而这偷袭的两人也不再追杀纠缠,一人踹翻牛车让道,一人已经代替老仆拎起马缰,喝了一声“架”,带上同伴扬长而去。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待袁白和老仆惊慌失措站起身,那马车已经驶离桥面,不知拐向何处。
“这……混蛋!这还有没有王法!”袁白气极,一来怨恼自己都没来得及出手,二来气愤这朗朗乾坤之下,怎么就有人胆敢拦路劫车!
周围钓鱼者乃至行人都看呆了,不过眼看马车消失于视野,各个又转头装作无视。
“两位!别骂了!你们赶紧走吧!”没想到反而有人来低声劝说主仆二人不要计较。
“岂有此理!溪沙郡难道没人管吗?”袁白看到多年老仆身上挂伤,更是气急败坏。
“他们可是灵剑阁,谁来管?”不远处一位钓鱼者头都没回,冷冷说了一句:“他们就是王法。”
袁白和老仆对视一眼,也许,还有救?
追!
……
两人再去问路找马不提,此时马瑞已在急速颠簸的车厢里被甩得鼻青脸肿。
再怎么精妙的缓震功能,走在坑塘满布的碎石路上,那也颠簸得如同过山车,还是没有安全带那种。
段瑜的计划中只一语带过,说把马瑞带到埋伏点,可没说这一路居然如此崎岖坎坷,仿佛为了保证隐秘,刻意挑选了一条根本没人愿意走的荒废破路。
狂奔了半晌,马车终于停住,马瑞无力地趴在地板上,摸摸脑袋,发现好像多了不少肿包。
车门被拉开,探进个人来,笑嘻嘻对着马瑞招招手:“来吧,马少爷,您受累,多担待些。”
马瑞本就宿醉难受,颠簸一路又摔得七荤八素,此刻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只点点头。
这是一个废弃的路边客栈,从这附近路况的艰难程度来看,选在这里开客栈完全是钱多了没地方花,倒闭也在情理之中。
马瑞被一帮壮汉架进客栈大堂,发现这里已经被布置成了一个监牢审讯室的模样,周围挂着琳琅满目的刑具,甚至烙铁都已经烧红预备完毕。
“不用这么逼真吧?”即便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但真切看到这些实物,马瑞还是觉得心慌得很,整个人立刻清醒。
“您放心,我们有数!”一个五大三粗的灵剑阁弟子一边出声安慰,一边招呼同伴把马瑞挂在十字木架上,顺手还把马瑞的衣袍撕出不少豁口,显得衣衫褴褛。
接着从客栈后身走出一个身姿窈窕的年轻女人,涂得惨白的脸色,配上深色眼影看起来有些吊诡,同样蓝色甲袍装扮,只不过裁剪服帖,衣袍下摆较短,显露出女性曼妙细腿。
此刻双手托着一堆颜料画笔,向同门抛了个媚眼后,也不说话,开始绕着马瑞身体化起妆来。
要说这灵剑阁女弟子审美水平一般般,不过手艺不错,只片刻功夫,一个鼻青脸肿,浑身擦伤创伤的凄惨小白胖子出现,看起来就像被十来个人胖揍了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