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翻到最后一页,然后停住了。他的表情变换了,眉毛高高地扬起。
此时卢卡已经向左挪动了半步,司祭的身体正好挡住女孩的视线。他沉默地递上随身不离的那柄短剑,漆黑的刀鞘上嵌着金线纹饰。
司祭很快地看向他,细密的汗水从他的额头上渗出来:“哦,您,您……”
“我的老师是艾列特·斯浦路斯先生。”他说,“我希望您收回刚才对他不公正的污蔑。”
“可是斯浦路斯先生已经失踪快七年……”
“新年之前他就要回来,这一点毋庸置疑。”卢卡很快地说,没有一丝犹豫。
“当然,当然。我是说……”司祭清了清嗓子。“也请原谅我对您的无礼。”
“让它过去吧。”卢卡揉着眉心,“但您今天到底有何贵干?”
“我听说了这女孩的症状,因此来为她祛走灾祸。圣光之父是宽宏大量的。”
“您知道三一学会已经接管了。”
“在侍奉真理和人间唯一伟大的帝王这件事上,我们其实并无太大区别。”
但卢卡可以确定他就是来找碴的。莫拉门斯的侍奉者们从上到下永远异常团结地盯着三一学会的一举一动,即使一个魔法师列队行走时一只脚趾头踩在了队列外边,也会被举着尺子丈量精确。接下来他们会当即将这一丑事告知所有信徒,把罪名写成控诉状走到大街上分发,甚至跑到法院上要求“约束其无耻行径”。
斯浦路斯先生大概是唯一一个例外。他直接以大贤者的身份在报纸上发表文章辩护,耐心反驳每一条指责,笑称教会无能到了极点,乃至要跟魔法师的小脚趾作对,以证明他们除了浪费粮食之外还能在其他地方派上些用场。十多年间无数次交锋之后,仍然有不少司祭因此对他和对整个三一学会怀恨在心,然而更多的则已心有余悸,宁愿不去招惹这位战斗欲望过于旺盛又难受约束的魔法师。至此,光是他的名字便可作为某些场合下的一件武器了。
可惜现在斯浦路斯先生早已不知所踪,卢卡自己也并未从老师那里继承他的勇气。他不得不保持微笑拿客套话应付面前的地区司祭,浪费了不少宝贵的时间,才让对方勉强放弃了继续往下打探的打算。
司祭离开的时候伸出手指对他也行了一遍祝福礼,又匆匆一点头,才转身出门。
卢卡锁上门,松了口气,回头却看见维洛一脸震惊地望着自己。“刚才是怎么回事?”她拿拇指点着门口,“他祝福了你?天哪,要么是我没有睡醒,要么是你给他下咒了。”
“有什么好奇怪的?”他不为所动,“我的报告可是一流水平。”
为了避免麻烦,卢卡在她开口前挥了挥那一沓文件:“比起这些与你无关的事,你不如早点做些接下来的打算吧。”
女孩没有正面回答,“你呢?你还要去赫克?”
他嗯了一声,俯下身继续检查要带上路的装备。
“我跟你去。”她说。
“你是在开玩笑,对吧?”但他看见那种固执的表情又出现在女孩的脸上了。他叹口气,“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