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啊,可惜啊。”
端着酒杯豫王世子摇头走近,自顾自坐在傅径庭一侧,许是喝了酒的缘故素来高傲的豫王世子此时竟有几分平易近人。
豫王与傅径庭这个有名无实的靖王不同,向来是备受先皇器重的兄弟,先皇逝世后这位豫王更是与太后一条心,辅佐幼帝长大,但这豫王世子可就不大一样了,传言皇帝小时曾将他推入湖中差点溺水而亡,豫王非但没有闹到太后跟前反而怒打儿子几天几夜下不了床,再后来便自请戍边,听说这位豫王世子与今上关系一直不好,如今回京也并非因着今上生辰将近而是豫王病危替父前来。
但传言终究是传言,不知其中可信的有几分,傅径庭抬头一笑:“自打你离京便再未见过,听闻贤侄如今承了兵权代兄长几番上战场力挫蕃蛮,今日一见果真英雄出少年啊。”
清俊的少年含笑不语,眼眸半眯着摇头:“可惜皇叔如此得民心却只能做个随时可弃臣子,侄儿为皇叔可惜啊。”
傅径庭淡笑不语,与他轻轻碰了碰杯低声一笑:“是为本王可惜还是为你自己可惜。”
哈哈一笑,豫王世子傅弈仰头喝下酒盅里的酒,猛地将酒盅放在桌上,眼眸一眯道:“都可惜,皇叔知道的倘若那人在位一日我便活的不安生,毕竟他当年可是想要我的命啊若不是父王力保将我毒打到御前我这命今日便焉能安在,这哀兵之策虽好,但实在让人窝火。”
傅径庭摇了摇头淡笑,将酒盅递至唇边:“不知侄儿平蕃时可曾见过圣上,毕竟西蕃与西北战场不远。”
嘴角一勾,傅弈挑眉:“皇叔这是何意?”
抿了一口就,傅径庭有些摇晃的起身,随意抚了抚衣摆道:“我只是猜猜或许昔日的旧怨也能随着时间化干戈为玉帛呢?贤侄来的不巧了,我这会有些上头,先走一步了,改日贤侄定要到靖王府一叙,你还未见过傅瑞,你做兄长的也好让他涨涨见闻。”
垂下眼帘,傅弈跟着作揖。
不做停留,傅径庭抬步离开,如今自己今非昔比,决不能掉以轻心前功尽弃,刚刚与豫王世子说的话也是有心一试,不过……权利啊,哪个男人不渴望权利呢。
略带酒气的回府,傅径庭挥开上前搀扶的小厮,揉着额角道:“王妃呢?”
管事紧跟在自家王爷身后:“还有一个月便是皇帝生辰了,王妃这会儿还在宫中张罗呢,太后月后要离京,宫中大大小小的事宜现下全都交给了王妃,王妃这一时半会儿的……”
挥了挥手,后面的话傅径庭没有心思再听,即便他现在重权在握但无论走到哪里都有妻子的痕迹,妻子备受器重的话他已经听得太多,所有人都像是在无时无刻的提醒他他的一切都是托着妻子而来。
面容紧绷,傅淮抬步向后院走去。
怀孕六个月了,童绫的肚子却老大,抚了抚肚子,童绫更是眉眼温柔,她曾私下找人看过了,肚子里的是个男孩,她之前以为王妃会为世子着想而忌惮她肚子里的孩子,但自那事闹开,府里都在传世子并非王妃亲生,王妃更是发话世子若是品德不行便由品德好的来做,明摆着不愿给世子撑腰了,这世子非王妃亲子的事怕是要坐实了。
既然王妃有意废除世子,那她的儿便不是没有可能了,现在对她来讲最重要的不是与王妃斗而是要讨好王妃,让自己的儿子有机会。
心里暗自盘算着,童绫低低一笑,没想到自己无心作乱竟然将这么大个秘密捅了出来,想着想着眉头又是一皱,究竟世子是真的被陷害还是见色起意?那日究竟发生了何事?
门声一动打断了童绫的思索,看到来人忙起身上前,轻柔服侍:“王爷今日回来的竟这么早,这可好了,妾身正命小厨替王妃熬蛊鸽子汤补补,王爷一会儿也尝尝。”
自从那日傅瑞做下错事,这府中便时常有流言蜚语,她这般殷勤打的是何注意他岂能不知,傅径庭瞥她一眼冷哼一声:“你倒是惦记着她。”
童绫将傅径庭的外袍脱下,扶着腰身斟了杯茶,娇柔一笑:“王爷这是说的哪里的话,这府内府外都由王妃操持,随便哪个府的主母都没有王妃这份能耐,妾身不能帮衬王妃但心里总要记挂着她啊……”
童绫这厢王妃长王妃短的说个不停却好似没见傅径庭脸越发的沉,妻子的好他通通知道,正因为知道才衬的自己没用,似乎无论自己走了多远一相对比便打回原形,即便他现在手握实权,即便他现在人人恭维,但是不是所有人在提起他时仍旧会想到的是那个备受皇室器重的妻子而不是他这个靖王?他们会不会背后议论自己得来的一切更是源于妻子?
一想到这里傅径庭面上火辣,猛一墩茶盏,傅径庭怒然而起:“好好好,这府里府外都是她的功劳,她是太后跟前的红人,本王的一切都是因着她,我看着靖王府也改成沈姓的好。”
从来没见过王爷发这么大火,童绫既窃喜王爷心中仍有那道刺之外也有惊惧,再不敢多的刺激忙上前安抚:“王爷怎能与女子相提并论,王爷威慑朝中,步步高升,在如何也不是后.庭的女子可比……”
这话让傅径庭更怒,将人推开,大步向外走去。
在朝堂上他步步高升,平步青云别人不知道自己却知道这份体面是哪里来的,还不是妻子在太后跟前求来的,一个男人为了前程去求妻子每每想起便面上无光。
愤怒的从房内冲出,秋风一卷灌入脖颈时傅径庭头脑清醒许多,苦涩的摇了摇头,只要他为臣便永远摆脱不了求妻子谋职位的过往,他既然拥有了这些也该知足了。
傅径庭叹了口气,抬步正要回房便时却见儿子跌跌撞撞的跑入,不由怒斥:“身为世子你如此莽撞成何体统。”明明年龄相差无几但那豫王世子已经能独当一面替父上战场了,自己的儿子却如此胆小怯懦,不过一点事便慌张成这幅模样。
自那日做下错事傅瑞便暗暗调查是何人陷害自己,彻查之下竟然发现那日将他半路掳走的人竟然是府中的侍卫,顺查之下想没想到要害自己的人竟然是母亲,所以一得到消息傅瑞便从校场告假回府,一路难安,难怪自己闯祸那日沈素未那般镇定,那怪父亲的妾室近日殷勤讨好母亲,定然是沈素未对自己的生母怀恨在心想要报复他。
几步跪在父亲跟前,傅瑞眼里慌张:“爹,那日儿子是冤枉的,儿子是被陷害的。”
冷哼一声,傅径庭便要转身,他自是知道儿子是被陷害的,那日事发并不突然全是童绫引着自己,但如今她有孕在身他又能如何,都是自己的孩子:“吃一堑长一智,如今你姨娘怀有身孕,等她生下孩子,爹自会给你公道,你莫要再操心这事了。”
急忙摇头,傅瑞跪着扯住傅径庭:“爹,陷害我的人是母亲,她不想我坐这世子之位,爹是她陷害我的。”
傅径庭回身一怒:“胡说!”
傅瑞手忙脚乱的从怀中拿出一叠书信举起:“爹,母亲知道我不是她的亲子所以想要害我,那日只是其一,她日后还会害我的爹,爹你已经将我亲娘送走难道也要将儿子逼入绝境吗?”
看着纸上的字迹,傅径庭额上拧紧,他还以为妻子无子便不会乱来没想到她心里已经怨恨上他了,将信纸收回怀中:“王妃可回府了?”
院子里的小厮忙上前回:“刚刚回府。”
脱离靠在软塌上,沈素未闭眸听着巧燕的回话。
见自家主子满眼疲惫,钱嬷嬷上前服侍按揉,主子平日操劳宫中之事如何忙她是清楚的,如今还要操心着府中之事她难免有些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