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不掉在结亲那一日,同卧于榻时,他为她端来一盏烛火时眼神中绵延的温柔。
-
十一月风渐寒。再过三日,便是扶苏与王家姑娘的结亲之礼。
李玑珥去往四哥所在的南阳郡小觑了半月,再一次回到咸阳城中,看到城门已提前挂起点缀的红绸,而宫门口的灯笼流苏均由素色换做了绛色,王将军府来的帖子四五日前便传到了她的手中。
马车里,她摩挲着手中玄色刻字的木帖,也不知当说些什么。
在南阳郡待到这门亲事结完便好了,又何必要如此为难自己呢。
李玑珥想,她还是想看到扶苏和王芷衡拜天地,剪绸花。她该给自己一个解脱,从此活得坦荡荡。
从今往后,他便只是她的长公子。
三日倏忽过,天未全亮,她便身着一身墨黑的长裘,立于王将军府外,听着里头忙上忙下,好不喜庆热闹,站了有个把时辰,才看到新嫁娘在婢子的搀扶下跨出府门。
玉指如葱,身形婀娜。李玑珥远远看着王芷衡,看着她府门外磕头拜别爹娘,看着她俯身入了轿撵,看着轿撵愈加远去,渐渐消失在街口,走向宫门。
扶苏成婚那个晚上,李玑珥看着一轮圆圆的明月,在廊下痴痴地坐了许久。
到了此时此刻,她依旧想不通,那一年,雪月夜下的少年的眉眼,明明就烙在了她的心口。
为何还会错认。
如若未有错认,她是不是就不会那么喜欢他了呢。。
闻到熟悉的熏香,那是父亲大人最爱的沉木檀,她侧首望见长廊尽头,同样抬头望着一轮明月的子婴。
他感受到她的目光,转过头来看着她,继而踱步而来走至她身旁。
“元姑娘。你可考虑好了。”
她没有作答。
“你要子婴藏起岑千秋,子婴做到了。你也答应过,在扶苏成亲那一日给我回答,元姑娘要违诺?”
她这才道了一句:“我从不违诺。”
她再一次抬眸,却发觉阴云忽飘,隐隐地挡住皎洁的月光。
如果说,这世间所有的相遇,终归是有意义的,不是欠下来世的孽,就是来还前生的债。而一次相遇,却有可能影响一个人此后一生的决断。
大抵,就是如此了吧。
“我愿嫁。”
突兀的声音打破长久的寂静。他眼愕然睁大。
她转过头来,望着子婴,一字一句毫无犹豫:“这就是我的回答。我愿嫁你为妻。”
“纵使无法昭告天下,纵使一生颠沛流离?”他一如三个月前问她时,将这一句话又一次重复一遍,“为什么,只因为我救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