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二十几了。”她沙哑着问。
“你只睡了一日,今日二十六。离长公子的婚期还远着呢。”
话刚出口,便见她的眉头便拧成了一团。
“元姑娘。”
“嗯?”她眼有不善。
“不知,你可听过一个传言。咸阳城中人人都知的,关于你的传言。”他将杯子放了回去,回过头来斜睨着卧躺在床榻上的她。
“咸阳城关于我的传言可多了,不知岑公子说的哪一桩。”她的声音还有些沙哑。
天色微暗。他如在自家一般,熟稔地去柜中取了火石,点燃了案唯一的一盏灯火。他将之举着,走近至她的榻前。
橘光微暖,将他一身白衣镀成天边的霞光。
“你是相国最宠爱的女儿,是咸阳城中最珍稀的明珠。将来要许配与你的人,非普通皇族,必是大秦将定的储君。”
她一愣,眼神忽的怔忪了。
不是为他说出的话,而是,烛火映在他漆黑的瞳眸中,犹如漫漫黑夜里惊起一簇萤光,像极了七年前,初见少年容颜时,篝火旁依稀轮廓。
她蓦然伸手一下扣住他秉烛的手腕,却牵动了身上的伤口,疼得额头沁出冷汗。
“你……”他似是惊诧。
她忍着疼,握着他的手腕,将他手中烛火一点点抬高,将他的眉眼照得清晰。
眼渐渐睁大。
为何……为何半年前初次相见时未能发现呢。
这个人的眉目,眼神,简直像极了七年前,在易水河畔深林中,将自己救下的那个少年。
她失措地垂下了手。却看到了自己手背上的疤,凝视了许久,才轻轻道:“你,把这只袖子卷起来。”
“什么。”他也不知是真的没有听清,还是觉得她的话实在是奇怪。
“卷起来。”
顺着她的目光,他看向自己的手臂。然后一点点卷起袖子。
手臂上三寸的伤疤,一点点映入眼帘,她的眼眶却猛地一片通红,霎时间好似要落下泪来。
不是……不是扶苏吗。怎么会呢……救她的人,不是扶苏吗。
是啊,她从未看过扶苏的手臂,那个时候的自己,到底是为什么如此笃定,救下自己的人就是长公子呢。
好似失了所有的力气,她头微微一侧,彻底软在榻上。
一滴冰冷的眼泪,从眼角无声地滑落。
“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
这一次,倒是他将她捉摸不透了。
“我知道你是谁了。”她的声音极静。
原本打算替她捋好鬓发的手,一下停在她耳畔。他的眸光,渐渐变得深邃而暗沉。
长安君侯府中人,年约二十三四,父亲大人待他如上宾,却将他的存在守得滴水不漏。他看似府们未出,却尽知咸阳城中事。最重要的是,他和长公子的眉眼,是如此地神似。
而她的眼,也一点点抬起。
原来,被记载死于秦齐邯郸一役的成蟜之后,尚在人世。
“你是长安君侯之子,嬴姓,赵氏,子婴君。”
手中的烛火,似是受了风,火光摇曳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