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三章。命理姻缘(一)

秦篆歌 戋笛 1711 字 2024-04-21

而李玑珥,三岁识千文,十岁已通七国旧字。她也是从一本赵国旧史撰中,读得过那一段轮染血的历史。

当今的陛下继位数年,因为始终因散布四海的谣言而根基不稳,如鲠在喉。那谣言所传,继位的长子政并非庄襄王亲子,而为彼时相国吕不韦之后。于是,趁着战乱四起,在一场与赵国的交战中,陛下切断了对屯留所有的军粮供应,意欲借赵国之手清理门户。却不想,长安君成蟜顺势叛国于赵,还因此在赵国得了封地。陛下一怒之下血洗屯留,上至长安君旧部,下至无辜百姓。一时间,尸横遍野,焦土灼灼。

而岑氏,却是当年“成蟜之乱”后,唯一活下的将门之家。只是此后不再过问朝堂旧事,举家迁移于秦国腹地三川郡。做起了行商的生意。

岑氏为何能够在那一场血洗中全身而退。李玑珥想,大抵是因为,他们是彼时秦王在屯留的眼线罢了。他们对长安君的背叛,才会让他遭受到灭顶之灾,才会致使屯留上千冤魂不散。

她走到他的身边,手触上他腰侧的木符。

“不要以为我长兄是个呆脑袋,我们李家,就都可任你愚弄。”她轻轻拽下木符,符下的璎珞轻轻摇摆。

他目光也落在木符上,看到她指尖摩挲之处,目光一滞。

木符是陛下一统天下后推行的,凡是良家之子皆有。为青木官雕,烫朱印,勾轩墨而成,轻易是掉不得色的。

而之字之尾,却有淡淡的褪色。她指尖所触的暗红的朱印,却比普通的官印多了一小点。

他看向她,眼光中多了几分惊异。

“这是血,是不是。”她一边眉头轻挑,眉头却未舒,目光凛然,“一个能屠杀满门七十四口人的凶徒,如若你曾和他动过手,不知你有何本事独独活下。如若你是事后回府才沾上,为何,又要心虚地将这木符洗了一遍又一遍,连落笔不灭的轩墨,都被擦淡了。”

去年八月,他与她酒楼初遇。他掏出木符,指着上头的字。

——我姓岑。

原来那个时候,她便对他生疑了。

“元姑娘想要用区区一块木符,便将这桩滔天大案定罪吗。”

看着他只是惊异,尔后,便又再是风轻云淡的模样。她将他的手从袖中掏出,将木符放于他手中,道:“父亲大人要保你,我自是权当看不见。只是,不瞒你说,我那位长兄不仅人呆似牛,性子也是如牛一样倔。岑君可要好生保全自身,元儿的事情,就不劳您再费心了。”

这话几分威胁,几分张狂。

她转身离去。他却蓦然扣住她的手腕,压低了声在她耳畔道:“你知道我是谁?”

她没有作声。

“秦王政十九年才出生,你如何会知道二十多年前的旧事。”

“赵元先策之第十七卷。秦史六册之邯郸纪第二节。”她抬眸,将手泰然抽出,手指心口,“五十年内,天下风云变幻,六国诸史,内乱外患——我李玑珥,无一不知。屯留二字从我长兄口中说出的刹那,我便知道……”

他漆黑的眸,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她。

她容色倨傲,琥珀一般的瞳一如千丈深湖,暗光涌动。

“你是昔日长安君侯府中人。”

原来如此。

李斯幺女,玑珥者,目通七国文,耳闻百年史。并非坊间虚传。

李玑珥书读五车,却偏偏不好风花雪月的篇章,也不喜长篇阔论的道讲。如果不是因为扶苏,诗经那样的书,她是决计不会碰一下的。但她第一次读诗经,却铭记了很多她从前不曾看到的东西。

投我以木瓜,报之一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她从那万卷书简中,能看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