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约莫如此吧。”
皇太极转过身来,目中空旷,黯淡无神。
“人之一生,要得‘圆满’二字,实在太难了。原来很多事情,即便我乃汗王,也是无能为力。”
[宁远]
十月十八日子时,海兰珠在宁远诞下一个男婴。
她却连这个孩子一面也没能见到,就被祖大寿给抱走了。
海兰珠卧床不起,以泪洗面,却换不得祖大寿发半点善心。直到产后身体初愈,得以下地,她便不顾守卫的阻拦,冲到了祖大寿家中。
祖大寿正端坐堂中与夫人用膳,她扑过去就是一阵疯狂的质问:“你把我的孩子藏在了哪里!我的孩子——”
“你休要在这大吵大闹!”
祖大寿神情不悦地拉她起来,到了侧厅,才平了怒气道:“孩子很好,我找了个奶娘照料着,一根汗毛都不少。”
她吵嚷着不放,张牙舞爪道:“我要见他!那是我的孩子,你为什么要夺走他!”
“你镇静一点!”祖大寿唬嚇住她,“孩子在我这里,比你自己带着要安全,你明不明白?”
她神思恍惚,情绪几近崩溃,脚下一阵瘫软。
祖大寿所言……确实不假。她一个女人,何况还是金国的俘虏,如何……能保护得了这个孩子?只会给他带来更多的灾祸罢了……
“我虽不知道你是何方神圣,但你说的每一句话,都真的应验了!如果一切都如你所言,大明真的……气数已尽的话,这个孩子,便是我的保命符!在这祖府,他会生养得好好的,我祖大寿还有命活一天,他就会安然无恙。”
十月怀胎,亲生骨肉……要她如何能做到狠心割舍!
这一切……都像是宿命般的轮回,她想起了六夫人最后的那封信……
“你——我的女儿,竟是有着同我一样的宿命……”
这是个她注定无法相认的孩子……
海兰珠垂泣了半晌,才摇拽着祖大寿的衣袖,恳切道:“至少……让我见他一面吧。”
祖大寿叹一口气,招呼家仆道:“去把孩子抱来。”
奶娘将那仍在襁褓之中的婴儿递到她手中,望着怀中稚嫩的脸蛋,这一刻她心中的复杂,难以用言语形容。
“给他取个名字吧……”祖大寿低声道。
“这个孩子,姓叶,就叫叶布舒。”
布舒在满语里,是天降雨露之意,这个孩子……是上天赐予给他们的礼物。
她留恋地望着怀中熟睡的婴儿,粉红的脸蛋,长长的睫毛,他睡得这样恬静乖巧……长大以后,他一定会像他阿玛一样,是个谦谦君子。
她落下幸福的泪水,在他的脸蛋上落下道别的一吻……
叶布舒,他们的叶布舒……这是上天的恩赐。
入冬。
崇祯帝朱由检即位后,素稔魏忠贤之恶,深自儆备,意图肃清朝局,着手清剿阉党。
朝众大臣,交相弹劾魏忠贤,并民怨纷起。杨所修、杨维垣先攻崔呈秀以尝帝,主事陆澄原、钱元悫,员外郎史躬盛遂交章论忠贤。帝犹未发。
于是嘉兴贡生钱嘉徵劾忠贤十大罪:一并帝,二蔑后,三弄兵,四无二祖列宗,五克削籓封,六无圣,七滥爵,八掩边功,九朘民,十通关节。
十一月,崇祯将魏忠贤发往凤阳安置,却闻悉魏忠贤仍豢养一批亡命之徒,崇祯帝大怒,命锦衣卫前去逮捕,羁押回京审理。并传旨兵部:“朕临御以来,深思治理,乃有逆党魏忠贤擅窃国柄,奸盗内帑,诬陷忠良,草菅多命,狠如狼虎,本当肆市,以雪象冤,姑从轻降发凤阳,岂巨恶不思自改,致将素畜亡命之徒,身带凶刃,环拥随护,势若叛然,朕心甚恶,着锦衣卫差的当官旗前去扭解,押赴彼处交割,其经过地方,着该抚按等官,多拨官兵,沿途护送,所有跟随□□,即时擒拿具奏,毋得纵容遗患。若有疏虞,罪有所归,尔兵部马上差官星速传示各该衙门。钦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