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占泰怎么说也曾受过努-尔哈赤的恩惠,又娶了努-尔哈赤的女儿为妻,如今这样公开翻脸,明显是想买断与建州之间的交情,此举虽未得到太大的响应,但毕竟点燃了两个部落之间相斗的导火线。
而努-尔哈赤岂是会善罢甘休之人?布占泰此举,恰好给了努-尔哈赤一个灭掉乌拉的借口。
我甚至可以看到,这个部落血光的未来……努-尔哈赤想要扩张建州的步伐从未停止,而他的野心,也不再只是统一女真那么简单了。
是的,一切只差一个时机,待时机一到,他便会毫不犹豫地将战争的矛头指向犹如参天大树一般的大明朝。
我在皇太极的熏陶之下,也开始读一些兵书,审时度势地跟他探讨一下当下的时局。
他是个极有耐心的人,一如当初教我射箭一般耐心细致,我学的快,但什么都是半桶水,不算精通,多亏我老师还挺有两把刷子,才把我教的有点样子。
万历三十六年三月,努-尔哈赤命褚英、阿敏率五千兵马征讨乌拉。建州军攻克乌拉部的宜罕阿林城,斩杀千余人,获甲三百,俘其余众。
而与褚英共同出征的阿敏,既不是努-尔哈赤的儿子,也不是五大臣之一,而是舒尔哈齐的第二子。
舒尔哈齐一朝失势,可努-尔哈赤却并没有将阿敏也牵连在惩罚之中,反而是更加重要这位自己的亲侄儿,甚至授予了他半个旗的兵权。可见努-尔哈赤对舒尔哈齐还算是有些情分,又或者说,这是一种变向的政治收买。
而乌拉部本就在上次的战役中元气大伤,布占泰也清楚,眼下并不是逞英雄与建州硬碰硬的时候,于是唯有委曲求全,主动来向建州求和提亲,想要聘娶努-尔哈赤的四格格穆库什为妻。
布占泰心里的算盘,人尽皆知。眼下和亲,不过是为求喘息的时间,以便日后卷土重来。努-尔哈赤当然也心如明镜,可他仍旧欣然接受了和亲的提议。于是,这个穆库什公主又成为了一件政治的牺牲品。
我不禁有些为之扼腕叹息。女真部落间的这种奇特的联姻政治,实在是让人难以捉摸。
城里的女人,终究是要嫁出去的,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而对于她们要嫁的对象是谁,从来不是她们所能决定的。
转眼到了入夏,我坐在院中纳凉。又到了海棠花开的时节,我满心欢喜地守着这些花苞开放。
姬兰端来凉茶,搁在石桌上,替我倒上了一杯。
我正伸手去接,谁知她手中的茶壶一抖,竟将茶盏碰倒在地,摔得破碎零星。
我颦眉,瞧着有些手足无措的姬兰,出声问道:“你心里有事情?”
姬兰连忙蹲下身去收拾地上的残渣,“奴才不敢。”
“你跟在我身边也一年有余,你有事情,切不可瞒我。”
姬兰这个丫头,做事从来心思慎密,少有纰漏,日想出子毕竟久了,我对她虽算不上十分了解,但她的性格我还是摸得准几分的。
“奴才只是在外头听到了些风声,所以才……”
我轻摇着绢扇,闭目养神,“什么风声?”
姬兰又重新倒了一杯凉茶递给我,只听她颤着声音,低声道:“说是……八爷府上的侧福晋有了……”
“砰——”
我扯着嘴角苦笑,这回,摔了茶盏的人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