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酒席下来,就连我都能感觉到,努-尔哈赤和舒尔哈齐之间隐隐有些苗头不对,分明是山雨欲来风满楼,一触即发的征兆。我虽不知前因后果,对这城内风云也不尽了解,也默默地看好戏,看得不亦乐乎。
下达完出征令后,努-尔哈赤便先行离席了,只剩些余兴未尽的人们还在殿中热聊豪饮着。
酒席上时不时地传来几声肆意的笑声,夹杂着男人粗狂的声线。
“这场酒喝完,咱们就杀到乌拉去!”
“把布占泰那王八羔子吊在城楼上,哈哈哈哈……”
“再把他眼珠给挖下来!”
“来,喝酒——”
听到这些粗话,嘴里嚼着的羊肉也变了味,胃里一阵翻涌,哪还吃得下去东西。
觥筹交错,人来人往,也不见褚英的身影。我再回头一瞧,就连殊兰和姬兰都不见了,这两个丫头溜得可真快,幸好来时记了回大贝勒府的路,趁着天色尚早,我便离了席。
刚穿过一个长廊,还未出大殿呢,我便瞧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殊兰,她身边还站着一个中年男人,是方才在宴席上见过的五大臣之一——额亦都。她背对着我,也不知在说些什么,手舞足蹈的,额亦都则是一脸的宠溺。
原来殊兰巴巴地想要来赴宴,是为了来见这个人的,我还以为她的心上人是皇太极呢。
为了不打扰他们,我选择了绕路走。边走变想着,这两人的年纪……未免也差得太多了些吧?有种老年吃嫩草的感觉……不行不行,我得赶紧收起自己的这份偏见,老牛吃嫩草怎么了?我和叶君坤也算是老夫少妻,受尽了质疑和白眼,这都什么年代了,我可不能也这么肤浅。这世间的爱情,都是美好的,无关乎年龄,也无关乎性别。
我不由得佩服自己三观够正,全然没有意识到身后有人正跟着我。
来的时候是往北走的,所以这会儿我该往南,穿过两个院子,一个池塘……
突然间,有人轻拍了怕我右肩,我条件反射地顺着右边回头,却不见人影,再往左看去,倒是结结实实的被眼前的人吓了一跳。
“你——”
“咦,这样就吓着了?”
皇……皇太极,怎么是他?
他的个子比我高出了不少,这会儿脸色有些温红,大约是吃了酒的缘故。他靠得极近,眉宇间透出的锐气更是让我有些心跳加速。
见我看呆了,他“扑哧”地笑出声,敲了敲我的脑门儿,故作正经道:“见了爷还不行礼?”
他的笑声格外清朗,一个响指,彻底将六神无主的我给拉了回来,“我……奴才,见过八爷。”
“谁让你自称奴才了。”
我一时哑口无言,不自称奴才?那自称什么,难不成自称……臣妾?也不对啊。
皇太极倒没真那么较真,自顾自道:“方才隔着远,还以为瞧错了,没想到真的是你。”
听他这么一说,倒像是我们早就认识一般,我连忙追问:“我们以前认识?”
皇太极四下看了一眼,将我带到另一旁无人的走道上去。
“文程说你害了失忆症,原来是真的。”
我惊呼:“你认识范文程?难道——”
难道他就是城内的那个接应?
他有些无奈,也有些担忧,悠悠地吐了一句:“唉,怕不是连脑子也烧糊涂了吧……”
我真想回答他,姐姐不是烧糊涂了啊,姐姐是借尸还魂,穿越时空啊……玄幻不玄幻?
等一下,皇太极,难道说……范文程给我的那把匕首上,刻的莫非就是他的名字?
“原来如此。”我这才恍然大悟。
皇太极“啧啧”地摇头,一脸欠扁的表情,“你这脑子,还真是迟钝了不少……”
我……这小鬼是谁教出来的啊?就算他是未来的清太宗也不用这么嚣张吧,刚刚不也才被亲爹给训了一顿吗?
当然,这些都是消音掉了的台词。跟这小鬼斗嘴之前,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问他。
“范文程呢?他还好吗?”
“将弄你进城已经是一步险棋了。他不宜久留,那日与我在外城相见后就回沈阳城了。”
所以他把我扔在这儿就跑了?真是亲弟弟。
“建州与乌拉开战在即,整个赫图阿拉城都戒严了,夜里实行宵禁,连只鸟都飞不出去。那日我马不停蹄出城去找你,谁知你胆大到躲进了羊鼻子山里,还遇上了狼群。那一箭……还好我赶得及时,若是再晚片刻,你的左手就没了。”皇太极戏谑道,“好好的女娃子,成了独臂仙人可就惨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在暗示我他是我的救命恩人,要我三叩五拜地跟他道谢呢?
“既然你知道我在城中,为什么现在才来找我?”
“我没料到会被大哥抢先了一步……”他有些懊恼道,“眼下也没有别的法子了,只能等……”
“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