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格算来，这出惨剧跟修真界有几分关系。

但所有门派都谨守仙凡有别，不管。

谭无隐曾领着一帮弟子上书抗议，但除了让他们自己被罚去面壁外，什么都没改变。

那数百万凡人为何最后熬了过来，没造成人道主义灾难，是姜晗真帮到了决定性的大忙。

——姜长老身份尊贵，公然“思凡”也没人敢罚，又懒得进阶，每年都能结余巨量资源。再加她专长水土调节系法术，因而在耗费一年，用去手里近半丹药灵石后，到底把辐射区的万里焦土基本修回了原样。

此时午时将近，迎劫大阵上方，雷云已完全汇聚。姜晗真拿出手机，以“核污染修复专家”的身份给当地凡人打电话，向他们再次确认其实是个法阵的“自动净化系统”维护时间。

刚放下手机，正见阵中的谭无隐抬头仰望过来。

回想他状似冷心冷面，其实却是个古道热肠，姜晗真对他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谭无隐恭敬的俯身还礼，神情仍是冷峻，唯有低头之时，他忽然极其短暂的用力一握拳，无声轻叹。

金色雷光此刻轰然降临，狂暴的灵气罡风席卷空间。

迎劫大阵方圆足有千丈，却仿佛质量欠佳，天威震撼之中，其上繁复的符文明明暗暗。

雷光逼近身旁三尺时，谭无隐脸色猛然一白，手中结印一松，阵法完全熄灭。

这是……渡劫失败了？

想到这位从丹房奴仆起步，一点点逆袭到渡劫的励志传奇，马上就要在天雷直击下灰飞烟灭，观礼台上的众人本能的闭上眼睛，回避惨状。

下一刻，撕心裂肺的惨叫却在另一个方向上响起。

本该直指受劫人的天雷居然折向了主席台，将高坐正中的仙门掌门一击劈成了焦炭，当场身死道消。

众人大惊，瞠目看着另一边，本该死去的谭无隐此时正轻松的凌空屹立，随风狂舞的青丝下，一双冷眼带着近乎得意的厉色，目送道道雷霆绕过他远去。

他脚下本已熄灭的迎劫大阵，此时重新亮起，旋转的符文并没有丝毫变化。

——只是原本的清澈蓝光，已扭转成凝血般妖异的赤红。

“难道是……？！”

此时，姜晗真亦感到天道威压正以她为中心逼近。某种神圣而玄奥的力量探查了她全部的实力，然后引导她不由自主的正面迎向从天直指的劫雷。

这是渡劫的步骤。

除了真正的渡劫者，星球上所有修士和凡人，全都身处这个步骤。

——谭无隐竟在迎劫大阵上用了邪法，把本该独自承受的天劫转给了全人类。

“这是大挪移逆法阵啊！——竖子敢尔！！！”其他几位长老也觉察了，失声大喊着那个一度被认为是妄想的传说禁术。

然而还没等他们准备好反击，第二波劫雷降下，把他们全体劈成了飞灰。

“哈哈哈哈哈！我当然敢了！不是强者为尊，弱者蝼蚁吗？现在我比你们强，自然对你们这些蝼蚁为所欲为！用这个人吃人的肮脏下界做我飞升的垫脚石，实在是它的福气！”

谭无隐狂笑着。

即使看到几年前自己曾想保护的凡人国境，也已在天雷下沦为一片火海，他眼中仍全无怜悯，只是带着恶鬼般狰狞的笑声，独自缓缓升空而去。

劫云临身，大能横死，资历浅的弟子绝望的嚎啕大哭，外面的凡人则手足无措的惊愕于“末世降临”，有几位大能正要组织反击，狂暴不稳的灵力场却使所有通讯类法术失效，混乱的出手只换来了徒增伤亡。

为自己和附近众人挡过一波劫雷，姜晗真选了个安全地方腾空而立，看着雷霆暂歇，地震又起。修士们正各显神通，或飞或遁的躲避废墟和人潮。他们死命把通讯玉简按在眉心狂运神识，却什么也传不出，什么也听不到。

姜晗真拿出了手机。

凡人军队的专线信号果然还在。

“徐司令。……对，是我。……对，这不是末世，是有邪修布阵滥杀。目标经纬……，半径……，请让轰炸大队即刻全员出击，午时三刻整定点清除。”

放下手机，女子轻抬指尖。

满地散落的法器碎片随之凌空而起，重新排布。

——瞬间组装成了手持扩音器。

“紫霄长老，活着就打个光符。……听好，不要攻击谭无隐，带上这队剑修去大阵坤位边线，十分钟内斩开接缝，可以破防。”

用一道雷符作扩音器电源，姜晗真沉声喊话：

“明心师弟，让你身边的阵修和法修到乾位待命，剑修破防后立刻解阵，逆法阵阵基是迎劫阵的庚型变体，不熟练的看我上个月的讲道留影。苏长老，立刻开启传送阵，带金丹以下弟子撤离，掩护凡人……”

清冷凛然的女声穿透浑浊的苍穹，携着不容质疑，亦绝对可信的力量和威严。

甫一听闻，众人几乎本能的立刻从群龙无首中镇静下来，依言而行。

“……呵呵，这有何用？”

眼看防御罩破，阵光熄灭，天劫重又向自己集聚，空中的谭无隐苦笑一声。

他一手结印，强横灵气放出，就要重启大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