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给我下了蛊!”三夫人站在原地,指着尉迟暖,尖声道。
尉迟暖挑眉,众人将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方才本宫已当着众人的面净了手,又不曾接近你,何以有下蛊之说?”说话间,她的拇指和中指在袖中对着三夫人道方向轻弹,她这人有一个原则,便是从不平白无故受人冤枉,既然说她下蛊,那她一定是要坐实的。
“来人,快去取一枚煮熟的鸡蛋过来。”尉迟捷出声,立刻有人端着托盘出来,尉迟捷将蛋壳剥落,拿着煮熟的蛋在三夫人的脖颈处滚了滚。
尉迟暖双手环胸,噙着笑,看着这一场特地为她准备的好戏。
“你把这蛋从中间掰开。”尉迟捷将手中的鸡蛋递给她身边的丫鬟,吩咐道。
煮熟的鸡蛋被从中间掰开,显露在众人眼前的,不是黄澄澄的蛋黄,而是数不清的白色小虫子,交缠在一起蠕动着。
“啊…”那丫鬟显然也是被吓到了,手一松,鸡蛋和虫子一并掉落在地上。
“奶奶,娘,你们看!”尉迟捷上前,指着地上的那一坨,“我在宫中的时候便听太医提起过最简单的解蛊的法子便是用煮熟的鸡蛋滚一滚,利用这蛋黄,将蛊毒吸出来。”
“三娘本是好好的,只是同妹妹说了几句话便突然发作,奶奶,娘,请明鉴。”
大夫人打量的目光对上尉迟暖的,后者只是笑着,一派坦荡的模样,大有一副随便你们怎么说,但此事与我无关的架势。
“娘,请让媳妇为三妹瞧上一瞧。”大夫人走到三夫人的身边,搭上她的手腕,凝眉诊了会儿脉搏,而后又翻了翻看眼皮。
尉迟暖见她翻眼皮的指法娴熟自然,和阿元对视一眼,显然她也发现了,这是个懂行的。
“娘,三妹只是有些许食物中毒,与蛊毒并无关系。”大夫人顿了顿,而后蹲在地上,拿了一根银针拨弄着鸡蛋里的白虫,又道,“这鸡蛋应该是煮熟之后放了太久生了虫,一场误会而已。”
大夫人的一席话,即替尉迟暖开脱了罪名,又保全了自家儿媳的脸面。
说罢,大夫人看向尉迟暖,勾了勾嘴角。
尉迟暖微微颔首,回以微笑。
“好了,我们去前厅用饭吧。”老夫人摆了摆手,二夫人立刻上前搀扶着,众人跟了上去,只留尉迟暖,大夫人和尉迟捷走在后面。
“谢谢大夫人的解围。”尉迟暖微微俯身,客气而又疏离。
“好孩子,不必道谢。”大夫人笑的和蔼,“赶快去前厅用饭吧。”
尉迟暖带着阿元离开后,大夫人的脸沉下来,尉迟捷不明所以,扯着大夫人的袖子,软软地唤了一声娘。
“胡闹!都说了要按兵不动,你怎么还可以如此沉不住气,同那女人一起做出这等糊涂事情,若是今日将事情闹大,届时你想过要如何收场吗?”
“可那江玉霖不喜欢她,连洞房都不入连夜回了军营,今天事情闹大了正好,让她哪儿来的滚回哪里去,娘,现在江玉霖手中的兵权越来越大,而且与公公和相公一直不对付,若是再同那个来路不明的尉迟暖联合起来,我是担心……”
“你也说了,那个尉迟暖来路不明,”大夫人冷哼出声,“眼下她在江府也没有个依靠,假以时日,我就不信她露不出马脚,到时候,无论是搬出南陵帝皇还是北疆王室,我们实锤在手,让她再也无法翻身。”
“可是娘……”
“没有可是,捷儿,我知道你一心向着玉楼,是我们江家的好儿媳,可你现在该将所有精力都放在为我们江家生个嫡孙上,尉迟暖的事情,你尽量少掺和。”
同江玉楼成婚两年一直无所出,这一直是尉迟捷心头的一根刺,她寻遍了办法也不得解,好在江玉楼对此事并不着急,在长辈们催促时,还每每出言宽慰她,这让尉迟捷心里才稍微好受一些。
可是眼下横空蹦出来一个尉迟暖,她听都没听说过的妹妹,这让尉迟捷有了空前的危机感,父皇的宠爱,还有父皇曾经许下的承诺,都因为尉迟暖的到来,让她不再患得患失。
所谓的家宴,别的收获没有,只是让尉迟暖将曾经在纸上瞧见的名字同真人一一对上——
江老太爷和老夫人只得一子,便是如今护国公,江炎生,今日江府的当家人,江老爷。
这府上住着的有四位夫人。
这大夫人乃嫡妻,育有一子一女,当今宰相江玉楼便是她所出,还有一个女儿江玉颜,前段日子去了寺院小住祈福,要过几日才能回来。
二夫人只育有一女江玉如,也同大小姐一同去了寺院。
三夫人育有两子,分别为江玉歌和江玉朗,江玉歌常年游历在外,此番倒是特地为了江玉霖的大婚赶了回来,另一位江玉朗,瞧着倒是与自己的胞兄疏远,却与江玉楼很是亲近。
四夫人曾经是姨娘,因为生了江玉霖,随着江玉霖在朝廷中的分量越来越举足轻重,才于三年前才被抬上了夫人的品阶。
一席饭用下来,尉迟暖发觉这江家要说大,也似乎不大,比她所以为的大家族,人又少了点儿,但要说小,这饭桌上看似风平浪静,可是觥筹交错之间众人各异的神色,还是让尉迟暖看出了些许端倪,这一家子,绝对不像他们特地营造出来的那般其乐融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