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珩坐在窗前发愣。
距离太上皇的寿宴已经过去一个月。赐婚也赐了一个月。漪澜殿什么动静也没有,陆府也是什么动静也没有。
她不知道陆凌风是怎么想的。那日厢房内的女子,眼波凌厉很有故事,生得又那样貌美。能偷偷潜进宫廷,武艺想来也是不凡的。这两人定然有纠葛,不然不可能到现在未能修得正果。
云珩清楚,成为金枝玉叶的公主,风光无限,得享荣华。而这份荣华,便是依附着皇帝。太上皇既开了口,却连皇帝也不好正面反驳的。身为公主,又能如何?闹一闹?或者以死抗争?可这条命,这口气,不能折在婚事上头。
无能为力,好一个无能为力。
她缓缓趴在茶几上,失神地望着那抹快要消散的夕阳。花朵儿走进来说:“公主,五殿下来了。”
沉默良久。
“晚了,请他回宫用膳吧。”云珩不肯见他。
“妹妹不肯见我?”刘璟急了,抓着花朵儿问。花朵儿遥望殿阁,艰涩的点点头。
刘璟稚嫩的脸上已初现少年的成熟,他嗫嚅着,“我想和妹妹商量些事情。”
花朵儿道:“殿下,公主最是倔强,她认死的事不会变。今次您怕是见不到公主了。”
“好……好……那我回去了。”刘璟失落的抬起头又往云珩寝殿方向看了一眼,这才转身离去。
花朵儿返回殿内,“走了么?”云珩问。
“殿下听说公主不愿见他,就走了。很是难过的模样。”花朵儿道。
“难过吗?”云珩喃喃。
“是的。”花朵儿不忍心,多补了一句,“五殿下最是实心,公主实不该迁怒于他。”
“可是,我又该怎么办呢?”云珩笑了笑。
那笑容刺得花朵儿眼睛涩涩的,“公主宽心,夫人在为公主争取,一定会让太上皇收回成命的。”
这一个月来,每回皇帝宣宸昭仪侍寝,宸昭仪总会提到云珩的婚事。而太上皇的铁腕,给皇帝的幼年留下深刻印象,他不敢忤逆母亲,只能劝慰心上人。几次过后,宸昭仪称病去了侍寝资格。
皇帝恼了,到漪澜殿只是争执。云珩捂着耳朵不去听,她知道这回母亲真的无计可施、急火攻心,皇帝真的无力阻止。
春天带着湿寒,不知何故又下起绵绵细雨,冷得连巡逻侍卫们亦忍不住偷懒在廊下喝几口酒暖和暖和身子。甬道的石砖上积了薄薄的水渍,少女披着白色羽缎,朝常宁殿方向奔跑,跑得太急,绣鞋掉了也浑然不管。
“璟儿,睡吧。”贺氏替他掖了掖被角,吹熄了数盏烛,昏黄灯光中,她离开了儿子的寝殿。
刘璟却睡不着,他故作乖巧,不过是宽宥敏感多疑的母亲,不想让她再去操心。那日太上皇的赐婚,如同在他的心湖上投下一枚石子,荡起层层涟漪,这涟漪一直延伸到如今亦未减,反而有扩大之相。
可是,明明记得说过那样的话——如果妹妹的夫婿生得年轻英俊,又有大好前途,又不会远嫁,该是祝福和欣慰的。陆凌风是他师父,年轻有为,一身好武艺,为人正派。虽冷漠,但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妹妹嫁了他,应该不会受委屈。
……
可是……心里头总是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