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婕妤偷偷留了个白眼，到底不敢再说什么。

宸昭仪向来不耐烦和这帮长舌妇们说没趣的话，撵轿落下，受了众人的礼，扶着宫人的手便进去了，一句废话也不多说。忌恨她的秦婕妤自是向李贵人努努嘴，意思是，你瞧她那瞧不上人的样儿！

李贵人诺诺不敢言。

椒房殿院内已有几个低位嫔御候着了。最让人的注意的便是才从冷宫出来不久的贺氏。当年一同入宫的家人子，萧姮娥已是三品，就连恩宠不多的文八子也是七品了。更别说其他不太相熟的家人子，七七八八总比贺氏的阶品高。想当初，她是二品婕妤，如今屈居末位。

“给各位姐妹们问安。”贺氏没有丝毫窘色或难堪，恭敬大方的行礼，礼数亦丝毫没有错漏。

今日里一袭暗纹碎花镶边宫装，佩着简单几枚烧蓝，素净的脸上薄施脂粉，虽死命养着，恢复几分姿色，到底远不如五年前的耀眼夺目。

“哟，这是谁呀！”曾经的秦婕妤因贺氏而失宠，守着三皇子期期艾艾的活，对于这个女人的恨意要比她人多得多。贺氏抬眼，当年她生生抢了秦氏的恩宠，今日看来，没有她，这位脑子容颜平常的女人还是不温不火的活着。“婕妤好。”

“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看见你！”当年神情飞扬的贺氏同如今的谨小慎微、恭敬有礼相交在一处，让秦婕妤感怀世事无常的同时，更是出了一口恶气。她从来就是个可有可无的女人，可是为何要看着别人享尽荣宠？

贺氏聪慧，仅用了几日便搞清楚永巷景况，看秦婕妤逮住她紧咬不放，不免嗤笑此人心胸狭窄、只会愚蠢嫉妒。但也好，不足为虑。“妾一直思念婕妤，能再见真好。”

“思念我？”秦婕妤明知贺氏随口一说，亦忍不住怒道：“那劳什子地方，晦气晦气！”好像想念她一下，都能让她沾染乌园的晦气。又往边上挪几步。

萧姮娥不动声色看两人斗嘴，见秦婕妤让开一大截，笑道：“秦姐姐不必离那许多远，晦气不分距离远近。”秦婕妤满脸通红，碍于萧姮娥是皇后的族亲，不好得罪，便闭口不言。“贺姐姐能有今日，应多谢宸姐姐养了个好女��！�

宸昭仪贸然被提，眉头微皱了皱。

果然贺氏走到近前，深深行了大礼，“昭仪恩德，公主殿下恩德。贺氏没齿难忘。”

宸昭仪也不去扶她，而是看向椒房殿门方向。“珩儿落水，五殿下不顾自身安危去救，该是我谢谢五殿下。”这是保持距离的表示，她自从四年前进宫，不愿与任何人结党结派，清清静静伺候皇帝一生便罢了。

贺氏看出她的疏远，拜了几拜返回自己的位子。

秦婕妤嗤笑，“卖力讨好，也得看人家愿不愿意。”

秦婕妤愚钝，嘴巴刻薄，贺氏差点按捺不住理论一番。但见绿竹出来，皇后已梳洗完毕，众嫔御鱼贯而入，行礼落座。低位嫔御站在最末。

皇后和贺氏的那笔账，老人儿都清楚。一进殿，她忍不住越过他人，将目光定在贺氏身上。见她不如五年前光彩照人姿色明丽，心头颇觉安慰之余又想起惨死在她怀中的大女儿。

失子之痛难忍，皇后不吐不快，“贺妹妹可还习惯永巷生活？那常宁殿空置许久，你出来的唐突，宫人也来不及打扫。”

底下嫔御掩口而笑。

贺氏双手在拢袖中攥紧，面上似浑然不觉，依言回道：“能得圣恩重新回到宫中，妾感念不已，不敢有其他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