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双应声,心里后悔,方才就该先把蜡烛取来的,当下埋着头去了又回,擎着蜡烛进门时,七少爷已端坐在书案后,借着摇曳的烛光看去,他的脸白的吓人,眼神朦胧,显然是强打着精神。
顾双没想多留,放好烛台,就要福身离去,却被叫住了。
“你等等。”七少爷道,手中拿着顾双刚刚碰过的书,让她有一瞬间的慌乱。
这种事,总不会被发现吧。
七少爷再次开口:“只剩你一个了?”
顾双迷惑地点点头。
七少爷道:“你坐下,有事托你去办,认真听。”
顾双勉为其难地坐在七少爷对面的小杌子上,只敢坐一半,天知道他先确认没有别人是为了什么事。
若不是看他病得好似手无缚鸡之力,顾双绝对掉头就跑。
“稍后我到太太那去,你在门外候着。”他顿了顿,似乎也在斟酌,“你在门外候着,留心听房里的动静,若是动静不对,就进去扶我出来。”
“什么?”顾双脑中千回百转,却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事。
什么叫动静不对?为什么要把他扶出来?
顾双才注意到,七少爷不止神色倦怠,说话的声气也十分虚弱。
“少爷?”意识到不对,她站起来,却被七少爷伸手隔开了。
“没事,你只要记住,无论如何都要带我离开。现在,跟我走吧。”
那声音,真是拒人千里之外。
顾双也不好再劝,把话记在心里,等七少爷进了正房,她便在门外等候,不一会儿,一个身穿官服的中年男子进了院子,离着老远就能感觉到他周身压抑着将欲爆发的怒火,看也不看顾双一眼,挑帘进了屋。
这就是三老爷吧,顾双轻轻跺着脚取暖,正想着,屋里就爆发出瓷器碎裂的响声。
“孽子,跪下!”邵叔鸿甫一进门,扬手一掌甩在七少爷脸上,手落下时恰好打翻了门口花几上的胆瓶。
邵叔鸿被怒气冲昏了头,来不及顾虑儿子的身子,可方才七少爷进门时,苏姨娘和三太太都已看出,这孩子的不足之症又犯了,都不许他行礼,还让瑞金取手炉来,再把他从小一直吃的丸药拿来,用水化开让七少爷吃下去,可没想到,三老爷刚进门,就把病歪歪的人打得跌倒在地。
苏姨娘顾不得许多,蹲下身护住儿子,涕泗横流。
“老爷要打就打妾身吧,打死了他,我还有什么意思。”
邵叔鸿到底是心软了,喘着粗气道:“叫他跪好了!我怎么敢打死他,光是这一下,明日告到老太爷面前,都要给我安一个对上不孝、对下不慈的大罪。你大伯父犯了事要银子,你堂兄手里筹措不开,向你救急,你倒是算得清楚,捂紧了荷包不松口,却不怕事发了,害的邵家给你陪葬不成?这又算什么罪!”
苏姨娘眼前一黑,道:“这是从何说起?我们当真不知大老爷犯了什么事?只是听太太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