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蓝和流苏是洛氏嫁入方国公府以后买来的,她俩的叫法又有不同。
洛氏牵着百花往里走,不忘对庞妈妈道:“阿青在后头马车里,这孩子为了救我断了腿,您让人多照顾着些,前院那边应还有空院,着人收拾出来给他住着吧。”即便两月过去,想起那场大火,洛氏依然心有余悸。
庞妈妈点头应是,她在洛园见过阿青,听洛氏这样说,她心里有了计较。
流苏和浅蓝走在后头,两人对视一眼,比起方国公府,洛国公府才像个开门恭迎主子回府的样子!
百花边走边隔着帏帽打量,洛国公府的一切事物,还和当年一个样,威严整齐,简约大方。
洛国公府乃是将门世家,十年前洛氏的父亲和兄长们,也就是百花的外祖父和两个舅舅,在一场战役中了敌军埋伏,全部战死沙场。当时在场唯一活下来的,只有洛家年纪最小的男丁洛梧。
外祖母惨遭丧夫丧子之痛,思念成疾药石罔顾,最终撒手人寰。
洛氏惊闻母亲去世的噩耗,本就因丧夫丧兄大病一场的身体,彻底垮了。当时方家老夫人给方家三爷安排了一名美妾,没多久小妾就有了身孕。
彼时方三爷公务繁忙,未曾顾上洛氏。怀有身孕的小妾,没少借机给病中的洛氏添堵。丈夫感情上的背叛,可谓给病中的洛氏致命一击,洛氏的身体每况愈下,一日不如一日。
随后洛氏年仅十三岁的弟弟洛梧,留给洛氏书信一封,只身去了边关。洛梧立志继承父亲与兄长的遗愿,戍守南边。洛氏不肯洛家仅剩的血脉再次殒没于战场,奈何洛梧心意已决!
痛失双亲与兄长的悲伤,对亲弟无时无刻地担忧,加上丈夫的背叛。洛氏逐渐心力交瘁,病情最严重时只能靠着汤药吊命。
当年百花五岁,经她百般劝说日复一日的开导。洛氏决定撑着最后一口气,带着她回了洛家祖宅。
一去十年,若非方府大夫人来信,她和娘怎么着也得过完年才回京。还不是因为再过几天就是方府老夫人的五十大寿,若过完年再回京,她和娘是赶不及的。
洛国公府是个十进的大宅子,加上大大小小的花园湖泊,占据了整条街。
百花想不通论豪富,洛国公府丝毫不输给方国公府。论权势,洛家人丁淡薄,只剩小舅舅一个独苗,确实比不上方家根深树大。
可问题在于方家的人,为何会三番五次折辱她们娘俩,即便祖母不喜她娘,也不至于如此。又没有深仇大恨,莫非这其中有隐情?
洛氏边牵着百花往里走,边对庞妈妈道:“这些年府里多亏了有您照应着,往后有洛伯搭把手,你也能松泛些。”
“小姐说的是,这家伙在庄子上躲了几年清闲,是该拿出来用用。”庞妈妈白了一眼跟在后头的洛伯道“往后前院都交给你了,我还是给小姐管着后院足以。”
前院指的是洛家的经营,还有各家的礼尚往来。洛伯四十来岁,为人忠厚本分。
他知晓庞妈妈的性子,也不计较。想到庞妈妈念叨人的功力,洛伯便找了个由头向洛氏和百花告退离去。
洛氏将女儿带到涟漪阁,一切仍是旧模样,洛氏定定看着院里的那颗葡萄树出了神。
百花幼时常来这边小住,住的便是涟漪阁。犹记当年外祖母抱着她在葡萄架下,几个舅舅和外祖父在旁边为逗她开心,变个把戏被她无情拆穿的场景。
那夜大火所受的刀伤未好,加上连日赶路,百花乏得厉害。洛氏见了,忙收拾了伤情的心思。
庞妈妈让涟漪阁候着的丫鬟打来热水,帮着流苏伺候百花梳洗睡下。庞妈妈才领着洛氏去了前院正厅,帝京附近的大小管事,都在那等着向洛氏回禀近半年的收支。
躺在熟悉的金丝楠木床上,闻着熟悉的熏香。涟漪阁里什么都没变,连她小时候养的那盆兰花也没变。
小舅舅再过半年就要进京述职,因他军功在身,又是史上最年轻的国公爷,所以圣上给他的职位绝不会低。
她和洛氏在庄子上一住十年,无人问津。此番方府大夫人来信要她们回府贺寿,多半与小舅舅有关。方家的□□,还有她那个十年未见的亲爹也不知如何了。
百花醒来已是戌时,小厨房那边做好晚膳,命人送了过来。
一番洗漱后,百花吃着酱鸭掌,心满意足道:“帝京虽不比杏花山自在,可小厨房厨子的手艺确是外边吃不着的,这酱鸭掌不错,可以给师兄和娘那边送去当个夜宵。”
外祖母在世时极疼爱她,特意给她找来民间名厨养在府里。她和洛氏虽十年未曾在洛家住过,但府里的一切人和事物都是齐全的。庞妈妈又一直管着,府里的下人都懂得分寸。
流苏在外间和四个丫头一起,将百花的四季衣物从箱笼里取出来,放到衣帽间去“夫人和青公子那儿已经送了过去,只是夫人刚回府,这会儿还在前院忙着呢,即便有庞妈妈在旁盯着,也是顶累人的。”
洛国公府是传承百年的大世家,代代流传的积累不会少。而洛氏管着阖府中馈,要过问的事情有很多,柴米油盐,丫鬟仆人的开销,外头的营生。
“她们是?”百花看着那几个忙活的丫头问道,从衣服料子来看,应是一等大丫头。
流苏抿唇,即便心里不情愿,面上也得一团和气地叫那四个丫鬟停下手中的活计。
四个丫鬟站成一排,低眉顺目,规矩地请安:“奴婢们见过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