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腻腻的碗碟泡在水池里，摞得老高，一颗颗葱花在黑黝黝的酱料水中漂浮，一股膻腥气直冲上来，令人心里直犯恶心。南宫听雨虽然平时独居，也曾洗过碗筷，但从来没见过这样成堆的碗筷，不免有些发晕。

他瞥见窗外寒光一闪，然后便听到木头四分五裂摔到地上的声音，若冰清脆的声音啧啧地赞叹着：“好锋利，这是哪家铁匠打的？我也叫有才去打两把菜刀。”

南宫听雨忍不住从门缝悄悄地张望，冷血正在院子里挽起了袖子，手持一把雪亮的宝剑连拨带挑，倒在院中的柴禾三两下就堆得整整齐齐。他不禁惊叫了起来：“剑！我的凤鸣剑！”忽喇一下冲到院子里，大声质问：“冷血兄，难道没有斧子吗？为什么要用别人的剑？”

冷血不紧不慢地说：“用这个比较快。”

若冰从窗内探出头来：“这荒山，你管别人怎么干活，你的活儿干完了吗？”

南宫听雨呆了一呆：“若冰，你不是叫我……叫我南宫……”

若冰截断他的话说：“当客人的时候呢，就可以当公子。现在你是我的伙计，叫荒山顺口多了。快去干活！”

南宫听雨憋了一口气出不来，只好抓起脚边的斧子狠狠地砍在一根粗大的木头上，从冷血手中夺过自己的凤鸣剑转身进了屋子。

他撸起袖子，使劲刷洗着泡在水里的碗筷：“女人，到底是什么？所谓兄弟，又是什么？”

他从满是泡沫的水里捞起一只盘子，对着盘子黯然神伤地说：“当她以为你是斯文有礼、家财万贯的富家公子的时候，她会对你彬彬有礼，她会叫你公子，她会甜甜地跟你笑。”

他把盘子在清水里洗干净放到一边，又拎起一支筷子：“可是，当她发现你没有钱的时候，或者你不能给她带来好处的时候，她就不再尊重你，你的公子头衔被拿掉，只配被称呼外号，变成洗碗的小厮。”

随后出水的是一个大胖碗，南宫听雨双手捧住，似乎是呐喊也似地说：“生死与共的兄弟又怎么样呢？你们可以一起共富贵，却不能够同患难。有钱的时候，每一文我们都是一起花，没有钱的时候，你却为了自己，再不考虑兄弟的立场。”

他的眼泪仿佛快要滴落，不得不放下大碗，用袖子擦拭一下眼睛。

随后，他又拿起一个小碗：“现在，我就像这只碎花小碗，不起眼，不值钱。所以兄弟和女人都抛弃了我……”说得悲凄动情，边用洗碗布擦拭碗底。

忽然，他的手停住了，眼睛忽然变成近视，几乎要凑上碗底。

“这是什么？珍珠？”

一颗莹白浑圆的珍珠静静地俨然躺在小碗的碗底，还沾着一滴酱料。

南宫听雨骤然一阵爆笑：“我不用再洗碗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