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黑灯瞎火的,易媚看不清,两眼一抹黑,又生怕拌着桌凳腿了,行的格外小心。好在先前献殷勤时把屋内摆设大致看了一遍,有些映象,也不至于像是无头苍蝇那般横冲直撞的。
靠近床榻时,易媚才适应了屋里暗淡的环境,也勉强能看清那儿躺着的人。“掌柜的?”
没人应。
易媚自言自语,像是为自己的不请自来做无力的辩解,“晚上可真冷啊,我房间的床板像块儿冰一样,冷的睡不着。想来……想来问问还有没有…被褥什么的……”
她站在房间里,突然打了个寒颤,胡乱摸了摸鼻子,“哎呀,真冷啊。”然后脱了鞋,和衣爬上了谢宗亭的床榻,面对着他侧躺着,顺手揭开了边上的被褥搭盖在自己身上。
谢宗亭向来浅眠,易媚叫他第一声儿的时候,他就已经醒了。大半夜的不睡觉,真不知道她又要耍什么花样!谢宗亭懒得理她,也就没应。以为她会自个回去,却没想到直接进了屋。
进来就进来吧,找的借口也真是苍白无力,一天天打扫客房的小伙计,你告诉我不知道被褥在哪?呵,这是想请罪扣月银吗?
好,这借口,谢宗亭也不计较了,礼貌性的相信一下好了。但爬床上了是几个意思?
谢宗亭瞬间惊呆了。他明显感觉到身侧的床榻往下陷了,但还是没睁眼。
一是他不清楚易媚这小子到底要做什么,二则,这个时候睁眼,怕是四目相对会格外尴尬吧!
易媚倒是没做其他出格的举动,她只是看着谢宗亭。屋子里看到并不清楚,但谢宗亭却是真真切切的在她眼前,稍微一晃神儿,就好像看见了谢府里那位倜傥贵公子,俊郎潇洒,举世无双。
她又想起那会儿,谢夫人问她,我把你配个宗亭做通房,你可愿意?
可愿意?
鬼知道易媚那一刻心里是如何激动兴奋,又是如何使出了浑身的气力才压制住这股子情绪,装作出一副惶恐不安的样子。
她是七岁时被牙婆子以五两银子的价格卖进了谢府,在那之前,易媚只是一个无名无姓的小乞丐,混迹在街市之中,饥一顿饱一顿,因此也面黄肌瘦,蓬头垢面。
牙婆领着它去谢府时,还特意给她梳洗的一番,只为看起来能稍稍入眼,卖个好价钱而已。
等到了谢府后门,易媚才知道什么叫相形见绌。谢府随便的一个丫鬟,都穿的比旁人好,看着也似仙女。那婆子用帕子捂着鼻子有些嫌弃,并不太想要这个小丫头,而牙婆不愿丧失一笔买卖,两人正在口吐唾沫的讨价还价。
易媚束手束脚的站在那儿,怯生生的。
谢宗亭恰好就是那个时候出现的。倒并没有戏折子中的那种拯救世人的佛光普照,相反,他一身小厮的打扮,还特意在脸上涂抹了些东西。
谢宗亭是偷溜出府的,从后门遛出去,他的那帮子兄弟就在一墙之外等着。偏偏那牙婆子和嬷嬷两人在那讨价还价磨叽着,耽误了他的好事儿。
他也是实在等不住了,索性直接冲了出去,脸色不太好,“瞎嚷嚷什么?”
那嬷嬷爷愣住了,缓了一会儿才认出谢宗亭,“少爷…您怎的来了?您这身打扮是……”
他冷笑一声儿,“怎么?难不成还要向你禀告不成?”
“不敢不敢,老奴不是那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