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媚看的入迷,突然被人戳了戳,她回头,谢夫人身旁的嬷嬷正冲她使眼色,胳膊上还挂了一件披风。易媚顺着嬷嬷的视线看过去,立马明白过来,接了披风就要上前。
谢宗亭却转过身了,“夜里风寒露重,身体要紧。儿子扶娘回去吧。”说着,便扶着谢夫人要往下走。
易媚一看这情况,急了,赶紧拿着披风上前要给谢宗亭披上。
可是却在黑暗中不知被谁的脚拌了一下,重心不稳的往前蹿去,好巧不巧,抵在谢宗亭身上。
谢宗亭走到了露台阶梯口那儿,正侧着身子要去扶谢夫人,他的手还伸在半空呢,被易媚那么一撞,也没防备,就咕噜滚了下去。
易媚被眼前的景象吓傻了,心里一沉,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完了完了,这下死定了。不是谢宗亭就是她。
摘月楼之所以叫这个名儿,也是有缘由的。它总共是九层,每层有九台阶,每三层为一大阶。谢宗亭足足滚了两大阶才被底下回过神儿来的小厮给抱住。
易媚傻了,楼顶上在场的人都傻了。
谢夫人哭天喊地泣不成声的往下行,被一旁的嬷嬷搀着都快走不稳路了。这可是她唯一的亲儿子啊!
谢宗亭摔得狼狈至极,束好的发已经凌乱了,脸上也青红着,一双眸子在夜里泛着红光,吓人的很。
易媚心慌意乱,害怕的手脚发凉,赶紧上前去查看,“少爷,少爷您没事儿吧,奴婢…奴婢不是…故意的…少爷……”她慌的话都不会说了,语无伦次。刚刚她被人拌了一下才会往前倒的…对,她是被人拌的!可是…现在还有人听她说吗……
谢夫人冲过来一把推开她,抱住谢宗亭,“我儿,你怎么样了?摔到哪儿了?疼不疼?来人,请大夫啊,都愣着干什么快去叫人,去请大夫!”谢夫人喊的撕心裂肺,惊醒了周围的人。
大家这才回过神来,找人的找人,请大夫的去请,只剩下易媚瘫在地上,她浑身都在发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完了,她这辈子就要完了。
这一夜,很不太平。
谢宗亭被抬回了自己的院子,来来往往的人在院子里小跑着,易媚站在屋外的墙角处不敢动。她听见里面有谢夫人哭泣的声音,有大夫说话声,还有谢宗亭咆哮的声音,最后,是瓷器落地摔碎时的惨叫声。
一声一声,全都刻在她的心上。
她想跑,又感觉自己动不了。也不知在那儿站了多久,直到腿脚发麻动不了了才靠着墙滑坐下来。
夜里静悄悄的,她听见有人的说话声。
“瞧她那副样子,呸,还真以为飞上枝头就是凤凰了?做白日梦去吧!”
“活该!我看这下夫人是不会饶过她了!”
“……”
谢夫人确实没饶过她,因为谢宗亭瘸了。
好好的一个人,被她一推,摔下来成了瘸子。
什么风流倜傥,英姿飒爽,全都没了。因为谢宗亭瘸了,他是个瘸子了!
易媚再受谢夫人的宠爱,也不过是一个丫鬟,谢宗亭是她亲儿子,还是唯一的儿子!
谢夫人恨易媚,恨不得让她去死。只是,就死?才不会让易媚这么轻松呢!
二等丫鬟是铁定当不成了,易媚直接降为粗使丫鬟。谢夫人气脚发抖,让几个婆子把她按在长凳上一顿好生招待之后,就扔去了浣洗间,原来的婢女全都撤了,只留她一人,每天都有堆积如山的衣服等着她。
寒冬过半,正是南州最冷的时候,得了令的婆子每天瞪着双眼盯着她,寒冬里的水冰凉刺骨从四面涌来,易媚冻的快要窒息。
灰暗生活,也就从那时候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