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前想后,似无不妥。李儒终于放心:“敢问主公,我等又当如何?”
刘备笑答:“就地扎营,静观其变。”
李儒又道:“肩水金关内外,定要严守。弱水沿岸,亦需广布斥候。且皆披鲜卑皮袍。若遇可疑人等,不由分说,皆掠走为质。待回营后细细盘问,再做定夺。”
刘备点头:“善。”
秃发鲜卑欲久占此地。故未大肆破坏。居延县内民居多完好。只需修复城门,清理尸骸。便可入住。刘备将战死鲜卑皆火葬。骨灰撒入大漠。
却把拓跋诘汾与其叔父拓跋侩的头颅硝制,装匣。又让绣衣吏细细记录战功。以备来日论功行赏。
论功,两位义弟,当居首功。
一个腰斩拓跋诘汾,一个刺死拓跋侩。
剩下诸将,皆有功绩傍身。皆大欢喜。
鲜卑和乌桓等,皆属东胡。风俗相近。皆以最强大的部落大人的姓氏为姓。皆以部落大人惟命是从。刘备又手握大单于权杖。秃发鲜卑自是真心降服。再说,有关羽、张飞两位万人敌,日日巡视军营。便有些许不服,又岂敢生出二心!
徐晃、臧霸各领五百并州狼骑。日日操练,杀声震天。军曲候终于不再是光杆司令。
名叫安康的儒生,暂代居延县令一职。安排渐已恢复生机的乡亲父老,陆续入住县城。清扫家园,重启生活。
四千小月氏骑兵,一时半刻无法返回。鲜卑乱军亦需笼络,令其归心。刘备也无需返回长安。这便安心扎营绿洲,日夜操练。以求早日开枝散叶。
十余日后。居家养病的凉州刺史周洪,翻身下床,竟不药而愈。
或者说,刘备送来的密信,便是灵丹妙药,药到病除。
周洪逐字逐句,细细看过。多日郁结,一朝得释。
他这病,有一多半是吓出来的啊。
只是信中临乡侯所求,又该如何决断?
周洪惊喜之后,又陷忧思。
周夫人送来汤药。见夫君竟绕行病榻,行走如风。不禁大喜过望。近身却见夫君愁眉紧锁,急忙相问。
周洪叹了口气,便将心中忧虑向发妻吐露。
夫人言道:“临乡侯乃一时人杰。所思所想,皆异于常人。非我等可轻易揣摩。既如此,何不问问府中另一人杰?”
“夫人言之有理!”周洪大喜:“来人,速把赵娥请来。”
“好。某愿一战。”刘备记得这个声音。
一个脸上全是抓痕的雄壮武士,缓缓站起。
刘备的目光从他的脸颊一直看到胸前。微微一笑:“给他一匹马。”
疤脸武士取弯刀在手,先不急上马。而从怀中取出一块未及吃完的烤肉,旁若无人的撕咬。刘备又命人扔给他一只水囊。只手接过,仰头灌了大口。却发现不是水而是上好的汉家酒。
这便展眉一笑。畅啖酒肉,而后翻身上马。抽刀在手。
反手一抹。马臀顿时扬起一股血箭。
战马吃痛。暴怒狂奔。
背上武士高举弯刀,裹着劲风直冲刘备而来。
刘备轻轻纵马。黄駥飞驰而去。
手中鞘剑平直举起。无论身随黄駥如何起伏奔腾。剑尖皆稳稳指向鲜卑武士上下滚动的喉结。
鲜卑武士势若疯虎。双腿夹紧马腹发力站起,全力下劈。
刘备却坐稳马背。手掌轻轻往前一送。
人马交错。
血如泉涌。
混合着酒香的血雨随疯跑的战马,肆意挥洒。
一颗狰狞的脑袋翻滚坠地,枕着一丛凝结着血珠的青草,翻出白眼。
轻扯缰绳。黄駥徐徐停步。飞扬的战袍纷纷安静的垂落。一如这大漠孤洲,灿烂而静美。
秃发鲜卑伏地仰望。敬若神鬼。
“我等愿降!”
恰逢朝日初升。
黄駥鬃发染金,刘备宛如驾日中天马,乘旭日骄阳。
一时人马如龙。
李儒虽远观,竟不敢直视。
待人马交错。胜负已分。这便心悦诚服:“主公亦是豪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