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元爵问道:“带不走的怎么办?”
抿下一口金黄的酒液,守序面带微笑,“烧”。
黄元爵只觉浑身打了个冷战。
原本守序让舰队做了炮击龙江船场的计划,可现在既然没有守军来阻止,那何必还要炮击,用火烧多干脆。
黄元爵带兵划向上游,守序最大程度集中人手,凑出100人。乘坐舢板和小艇一路上行,砸开龙江船场大门。
船坞内,有两艘正在修理的400料战巡船。守序让人检查战船的情况,快修完了,只剩下些扫尾工作。
中国古代造船用的料,和船本身的吨位并没有直接关系。料并不是重量或者船的容积,而是造船所需用的木料。同样的400料,平底沙船的排水量就比福船广船大。为了抵御外洋波浪,福船广船必须使用更多木料。
南京城内的混乱也波及到了龙湾镇,有些腿脚快的船匠,尤其是外地船匠很多都跑了,剩下的是本地船匠。
水兵用刀剑逼迫工匠连夜修船,守序走进龙江船厂的衙署,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龙江船场占地面积非常大,士兵在船场附近捕获船匠、铁匠共400余户,近2000人。龙湾作为重要的江港,民间船户也不少。直至十四日夜,两艘战巡船被拖出船坞。梅尔维尔号只保留了60人进行必要的操船,其他人都分配到8艘战利船上,押运俘虏和驾船的船户。一边是刀剑,一边是白银,守序答应给俘虏在海外分地,全家人都在一起的船户和工匠们没有选择反抗。除了运人,船场内打包好的桐油、缆绳和船灰能带的也尽量带走。
守序拿到最大的龙江船场,黄元爵得到新江口和马船场两座军工场,双方对此都比较满意。
五月十四日夜南京大雨,无法纵火。
与此同时,城内,钱宅。
兵科右给事中吴适求见礼部尚书钱谦益,闭门不纳。
雨水淋湿了吴适的发梢,绝望爬上他的脸庞。他已得知南京文武准备投降,特来询问钱谦益的态度。
麻木地迈步,吴适打算离开南京。背后忽然有人叫住了他,“给事中请稍待。”
吴适转身,见钱宅的管家走过来,递上一张纸条,“宜速往浙中择主拥戴,以图兴复。”
吴适心头一喜,至少,钱谦益不是真要降。
钱宅内院,柳如叹息一声,“牧斋,你为什么不见他?”
钱谦益没有抬头,继续书写自己的诗作,“不见,对我们都好。”
柳如是不甘心,“牧斋,南京真要降?”
“奴骑今日临城,勋臣赵之龙派人縋城而出,已经谈好了。”
柳如是拉起钱谦益的手,“我们回常熟吧,离开南京。”
“我要是弃官,谁还能保护江浙的士子们?”钱谦益哀怜地抚着妻子,“就是苦了你。建奴一定会征调我去北京,你只能独自一人待在常熟。”
钱谦益作为南京地位最高的文官之一,参与了赵之龙投降的决策。但与其他人想的不一样,以钱谦益的名望,建虏给的官位不会低,有利于钱谦益在幕后组织抵抗运动。有些人注定要拿刀上战场,有些人活下来,在后方斗争更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