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宗看了眼沙漏,唔,时辰确实不早了。
作为一个重视养生的人瑞,老祖宗一向是早睡早起。
不过,他却没有接受次子的殷勤,摆手推开李祐明搀扶的手,沉声道:“二郎啊,你也不是小年岁的人了,这几日一直在我榻前侍奉,着实辛苦。这样吧,今个儿你和阿珏便回去吧,好生休息——”
“阿爹,”李祐明傻眼了,老祖宗这是什么意思,要赶他走?
话说,今天早上老爹还提了句,让他一家搬回大宅呢。
怎么现在——
李祐明也不笨,眼珠子在李祐堂、李寿这对祖孙身上转了转,心里暗骂一声“该死”,脸上却仍是一副担心老父康健的表情,“您身体还没有彻底康复呢,跟前怎么能少了伺候的人?再者,儿子不累。侍奉您老人家,儿开心还来不及,哪里会有什么辛苦?!”
李祐明一边说着,还不忘给儿子使眼色。
李其珏却没有开口,因为他了解老祖宗,知道他既做出了决定,便不会轻易更改。
“好了,二郎,我知道你孝顺,但你若是累病了,难道我这个做父亲的就能安心?”
这年头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儿子若是不爱惜自己的身体,那也是对父母的不孝。
老祖宗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李祐明再有不甘,也不能多说什么了。
只得怏怏的跟李其珏告辞离去。
李祐堂“好心”的亲自将弟弟、侄子送出了益康堂。
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李祐堂得意的哈哈大笑。
李寿却没心思计较这些,从益康堂出来,又跟李祐堂行了礼,便快步回了桂院。
唐宓含笑迎了出来。
夫妻相携入了堂屋,在主位上坐下。
不等唐宓发问,李寿便主动将益康堂的事说了一遍。
“户部事务繁杂,柳尚书时常告假,积攒的事情就分外多,十八郎,你想从何处入手?”
唐宓手指轻轻扣着小几,轻声问道。
李寿一笑,不答反问,“若是换做猫儿,你决定从何入手?”
唐宓伸手沾了点儿茶水,在小几上写了一个字。
李寿大笑,“英雄所见略同啊。”
烛光下,光滑的小几上赫然一个“盐”字!
“圣人命我入户部。”李寿神色平静,并无半分炫耀的意思。
“什么官职?”老祖宗眼睛biubiu直放光
应该不是尚书一职,李寿太年轻了,满打满算也才不过二十七岁。
就是做侍郎,也、也有些不够啊。
倒不是说他资历浅,李寿十三四岁就入了仕,禁卫、虎贲、西北军……做了十多年的官,官阶也一直做到了正三品。
户部侍郎也是正三品,却比李寿副将的官职分量重多了。
且意义也不同。
现在不比新朝建立那会儿,那时先帝重武轻文,同品级的武将要比文臣更有实权。
当今圣人登基后,有计划的收拢兵权,全力推行科举,文官的地位日益提高,而武将们渐渐被削弱。
连那些开国老将们都只剩下了尊荣的爵位,没了实权,更不用说那些小字辈的中青代了。
在如今,同品级的官职,文官隐隐的比武官要高出半阶。
最最要紧的是,文臣可以登顶做宰相,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朝管理者。
而武将呢,撑破天就是大将军,可现在的大将军能跟过去相比吗,手下没兵的大将军顶多就是个虚职啊。
老祖宗一直想让李寿转回做文臣,为得就是能让李家再出一个宰相。
“户部侍郎。”
“竟是户部侍郎?”老祖宗喜出望外,别有深意的说道:“圣人果然待你不同啊。”
现在虽只是二月,但旱灾已经有了苗头。
冬日无雪,春日无雨,老天仿佛格外吝啬,四五个月了,半点水都没降下。
天灾避无可避!
所幸圣人早已得知消息,提前做好了准备。
一旦天灾降临,朝廷便会赈灾、抚民。
而这些都是户部的差事,李寿入了户部,还是二把手的户部侍郎。
什么?
你说户部还有尚书这个一把手?!
老祖宗浑浊的老眼里精光闪烁,别看他足不出户,可朝中的事根本就瞒不过他。
户部尚书柳大明,今年已经六十九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