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既然学过如何管家,那么唐宓自然知道该先了解众管家娘子的资料。
这是接手管家权的课前准备,只要有点经验和头脑的人,都该清楚。
“回十八娘,正是奴婢。”钱娘子躬身应答,恭敬,却不卑不亢。
唐宓微微点头,“嗯,说罢,有什么事。”
钱娘子直起身子,朗声回禀道:“好叫十八娘知道,三日后奉恩公府娶新妇,奴婢草拟了一份贺礼,还请十八娘过目。”
在大梁,年底是“结婚季”。
因为朝廷的大考(三年一次)、小考(一年一次)都在年底,许多外出做官的人都会返京参加考核。
大考、小考结束后,又是新春正旦,品级够高的人,还将参加正旦大朝会,所以会一直待在京城。
那么这段时间里,便是成亲的好日子——趁着长辈在京城,给小辈们成个亲什么的,不要太合适哟!
李家是大族,姻亲故交满京城。
自进了腊月门,尚礼房便收到了不少于十份的请柬。
奉恩公府是圣人的外家,与柳氏是同族,只是血缘比较远了,勉强算是亲戚。
钱娘子说完,从怀里掏出一张折好的纸,双手捧起。
唐宓看了眼阿苏。
阿苏会意,赶忙上前接过那张纸,双手捧给唐宓。
唐宓接过那张纸,展开,眼睛略略扫了一遍。
看完后,唐宓缓缓将纸放下,“钱娘子,这礼单——”
钱娘子躬身,“回十八娘,这礼单奴婢都是按照旧例草拟的。”
你刚才不是说“沿袭旧例”嘛,呵呵,咱们可没破例。
唐宓定定的看着钱娘子,钱娘子毫不畏惧,直直的迎着唐宓的目光。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碰撞在一起。
室内很是安静,其它的管事娘子没有说话,但却密切的关注着唐宓的反应。
如果唐宓通过了钱娘子草拟的礼单,嘿嘿,那么可就闹大笑话了……
卯正两刻(即6:30),桂院。
唐宓睁开眼睛,入眼的便是大红的帐幔。
她略略定了定神,将横在她腰间的一根胳膊拨开,小心翼翼的准备下床。
结果,身后却传来略带沙哑的声音,“猫儿,天还没亮呢。起这么早干什么?”
唐宓转过头,正好对上李寿惺忪的睡眼。
“我去前厅议事,你再睡一会儿吧。”唐宓柔声说道。
“议事?”李寿皱了皱眉,旋即才想起,今天是唐宓接手管家后第一天理事。
他坐起身,看了看角落的沙漏,才卯时啊。
猫儿自那年生病后,就一直被家人加倍娇宠着,整日里吃吃睡睡玩玩,就连看书都减少了时间,何曾这般辛劳过?
他揉了揉下巴,“猫儿,要不咱们把这个管家的事推了吧?”他实在不忍心猫儿整日里早起晚睡。
正好他阿婆和二婶似乎还挺喜欢管家的,不如都归还给她们。
唐宓却摇了摇头,伸手将李寿推回榻上,“好了,时辰还早,你难得休息几天,再多睡一会儿吧。待我料理完,再回来补眠也是一样的。”
说罢,她不再理李寿,直接站起身。
李寿望着唐宓的背影,神情专注,似是想着什么。
阿周、阿苏带着几个小丫鬟走了进来,服侍唐宓洗漱、换衣、梳头。
一刻钟后,唐宓穿着簇新的蹙金绣袄裙,手里抱着暖炉,肩上披着厚厚的银狐皮披风,缓缓来到前厅。
这里是桂院的前庭,正中三间房十分开阔。
屋内烛火摇曳,将整个厅堂映照得无比明亮。
屋内已经占满了前来回事的管事娘子、丫鬟仆妇等。
不愧是世家世仆,尽管主人不在,这些奴婢也都垂手肃立。没人左顾右盼,也没人交头接耳,一个个仿佛庙里的泥胎,动也不动。
忽然,站着前排的几个管事娘子的耳朵微微抖了抖,紧接着,她们纷纷挺起了腰杆。
唐宓一脚迈了进来,穿过众人,来到主位上坐下来。
阿周、阿苏等丫鬟分列两旁。
“奴婢见过十八娘。”众仆妇恭敬的行礼,那姿态、那声调再标准不过。
唐宓微微颔首,“诸位免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