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看着她，那件大衣下有着不少的干粮和水袋，似乎她这些天一直都在这条大衣之下生活着。

似是看出顾青的疑问，她写到：“她们，都疯了。劝，没用。只好，躲起来。不然，会被杀。”

顾青问道，“若是我不回来呢？”

婳儿一愣，像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顾青看了她一眼，似是从她身上看到了过去的自己。

他被老剑客困在寒潭上的时候，也曾想过若是他真的一直被困在寒潭，该怎么办？

只是这样的问题其实是没有答案的。

在绝境中，总有那么一部分人会先死去，而另一部分人则会试着尽量先活下来再说。

在一次又一次绝境下依然能够坚挺地活下来的人，永远是极少数的。

而那些人，终将在江湖的最高处。

顾青深深地看了婳儿一眼，随即道：“你可以离开了。”

说完，便抬步欲走。

婳儿一急，抓着顾青衣角飞速写道：“带我一起走。我很值钱，将来把我卖掉，会有很多钱。”

婳儿年纪虽小，模样却已经极为俊俏，妥妥的美人坯子，自然是很值钱的。

顾青冷冷道：“可惜，我是杀手。杀手，多半是不缺钱的。”

未等婳儿再开口，顾青转身离开。

婳儿看着顾青的背影，神色一暗。头低低地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倒像个做错了什么事的小丫头。

不过没过多久，她又抬起头来，快步朝着顾青追去。

日暮里，白衣少年悠悠走着，身后不远处一个小丫头一步步地跟着。

由于在牢房里一连关了半个月，每天只吃一些干粮和水，加上一直缩在大衣下面，婳儿的身体状况其实已经非常差了。且此刻又是夏日，纵然黄昏，气温却依旧酷热，让婳儿几欲昏迷过去。

不过她依然一步步地跟着，她知道一但倒下了，自己就会错过很重要的东西。

也不知走了多久，她嘭地一下撞到了什么，整个人顿时立足不稳，再也没有站着的力气，就要往后跌倒。但却没有真的倒下，因为有一只手抓住了自己。

“我可以给你一笔钱，虽然不太容易，但只要你小心点，应该可以好好的活下去。至少，那会比踏入江湖会活得轻松很多。”

婳儿头昏目眩，只能模糊地看到一个瘦削的身影在自己面前。但她依然还没有昏过去，而是用力地摇着小脑袋。

“为什么像这样的选择，明明很重要，人们却总能轻易地做出确切的回答？”

“你也好，我也罢，都是那么轻易和肯定。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命更不由己。”

“但，这已是你的选择……”

婳儿彻底昏过去，但嘴角却微微勾起一丝弧度，那是她多年来的第一次笑容。

某一日，原本一心求死的少女遇到了某个让她觉得似乎继续活下去也不错的少年，于是命运便就此改写。即便在很多年以后，她成了名动江湖让人闻风丧胆的婳魔女，却依旧能够清晰地回忆起那一日明媚的阳光，那一树雪白的杏花和那个在树下小憩的白衣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