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倒立枯文阁

刀剑名宗 三色调 1541 字 2024-04-20

楚湘见状,抽出腰中绿柳剑往上一抵,将书架弹回原位,七甲本已双手撑地,破费气力。如此受了那书架回弹之力,立势不稳,肩头儿一沉,摔倒在地,脸上蹭出血来。

“好啊,我只当你诚心诚意的心里有愧,居然心怀不轨,要暗算于我。”话音未落,南宫楚湘的绿柳剑已然搭在了七甲脖子上。

七甲捂着肩头,艰难的坐起复又跪在地上,“小人无心之失,不知轻重,唐突了小姐,请小姐息怒。”

楚湘凝视眼前这个小厮,一身粗布长衣和四平方巾,眼见得也有七尺,此刻低头跪在自己跟前,无视脖子上的剑锋,只顾往地上叩拜,那绿柳剑细长三尺,柳叶齿形剑锋,早已在他脖子上留下血痕。

楚湘收剑入鞘,“从今日起,你每日卯时打扫,辰时至午时便倒立诵书。我在时,便叫你读我想听的,不在时你也不可偷懒耍滑,但叫我见着一次,不似这般轻饶。”

七甲连连称喏,找到一处梁柱,翻好书页,便去诵读那左传:“隐公元年,”

南宫楚湘坐回书案前,想着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大师兄秋试受伤,不晓得此刻要紧不要紧。爹爹因为吕执的事正在气头,未知此刻缓和过来没有。她将绿柳解下押在案上,望着窗外的白云发呆,心烦处,莺歌燕舞自多情,意乱着,风惹残云蔽长空。

七甲兀自读着左传,楚湘却无心去领会,偶然听得“公入而赋,大隧之中,其乐也融融;姜出而赋,大隧之中,其乐也泄泄,遂为母子如初。”楚湘便掏出胸前的霞帔,把玩起上头的兔形玉佩,曾听母亲说起,这是爹爹在她出生时送给她的。

“你爹爹说,‘世人只道生了公子便是弄璋之喜,我湘儿玉质天成,哪里就配不起区区一块美玉。’便将灵霄剑庄赠你父亲的昆仑玉鼎拆下一足来,因你是兔年生人,便找工匠攻了个兔形玉佩与你辟邪。”

南宫楚湘凝神静思,往事一幕幕浮现眼前。爹爹虽然忙于庄中事物,却也着实宠溺过她这个女儿。或许正应了男儿“弄璋之喜”的风俗,自己从小便顽劣淘气,既不像哥哥那般正经男子威武胸襟,又不耻于妹妹那样安分闺阁。娘亲逼着她学女红,她不愿意学爹爹便不让学了;到了裹脚的年纪,父亲以之为风俗之大恶,也免让她姐妹受罪;最难得自己喜欢习武,爹爹便待之如入门弟子,茶余饭后,经常指点于她,谈及学艺不精处,自己便撒娇耍赖。

大小姐念及动情处,渐渐落下泪来,打在玉佩上,被一双玉指搓进了手心。

如此过了三五日,七甲遵照小姐吩咐倒立念书,饶是他杂役干得多,膂力过人,一开始也不过坚持半个时辰,时候久了,酸麻感便像成千上万的虫蚁从手腕处滋生出来,慢慢爬满手肘,头肌,肩头,直到视力不及,身体也感觉不到这双手臂,这吃撑着身子的物件儿便与石头木桩无益了。

自打小姐给他定了这条规矩,莫说翻书,每日回到下等住所李,连动弹也动弹不得,梦里也是在倒立。一干下人吃酒掷骰,独留他在床上将息。这一日,有个厨里的伙计看不过去了,走动床榻前,“七小儿,你说你傻不傻?平日里看你干活就一股脑子实心儿劲儿,没的受了罚还不知道学乖?”

“却是从何讲起?”

“这庄子上上下下百余口子人,多少吩咐,多少来往,多少杂役?那活儿是干不完的。你只道实心用事儿,几时被掌门看在眼里了,反倒惹得弟兄们不好省,如何给你好眼色?”

七甲手臂肿痛,无心与这强嘴饶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