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父亲心里郁结已久的火山终于爆发了。你话音未落,他就甩手给了你一记狠狠的耳光。
你猝不及防之下,被打得倒退了好几步,撞在卧室的门上。
结果,不顾你母亲的劝阻,你父亲和你为了这事大吵一场。
你父亲提了一根棍子,追着你打,从三楼一直追到大院的围墙边。
当你蹿上大院的墙头时,父亲愤怒地将手中的棍子用力地掷向你,对你喝道:“混账东西!不参军,你就不要再回来啦!”
当时,你和你父亲都不知道,这就是你们父子今生的永别。这就是你们之间的最后一次对话。
当天晚上你就没有回家。你住在了一个朋友的家里。
你的母亲在你们父子之间做了很多的周旋努力,但最终也没有弥合你们父子之间的嫌隙。
屋顶上瓦片的空隙当中,长着一些毛茸茸的狗尾巴草。
我记得你一边说着这些事情,一边摆弄着一根狗尾巴草的根茎。你说所有的这些事情的时候,眼睛从来都没有看着我。
你说着说着,就仰头倒靠在倾斜的屋脊上,枕着一块光滑的瓦片。
你看着头顶上的星空对我说着这些。
我知道,此前这些事情你从来不曾对人说过。
正如我的很多事情也同样从来不曾对人说过。
(二)
我带着深切的理解看着你。
我说:“后来呢?”
你说:“后来,我就没有再回过家。”
你说:“我觉得我应该出发去找那个约会的地方,去找那个约会的人。于是,我跟随着心的指引,带着母亲偷偷帮我拿出来的少量行李,塞给我的一笔钱,坐上了南下的列车,穿越了大半个国家。我到过不少城市,停留过不少地方,干过各种工作,大多是和射击无关的。可是,在每一个地方、每一个工作岗位上,我都觉得此心难安,做了一段时间之后,我就会深切地感觉到,此处非处,此时非时,那个约会,还在别的地方。“
你就像一个人睡在不舒服的床上一样,不停地变换着姿势,希望能得到最终的安宁。
你说:”在一个又一个的城市流浪,一次又一次地离开之后,有时候,我也会怀疑自己的选择,怀疑自己为了一个虚无飘渺的约会而一再放弃自己的前程,是否是陷入了某种不可自拔的心理疯狂。心里非常苦闷的时候,我就会喝酒。有时候我会喝很多。喝完之后就闷头大睡。我有点希望躲避到另外一个世界去,躲开那种在内心里追逐着我的压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