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聪明人的巩成琪自然不可能犯下这样的错误。当然,这些天和黄田云一起共患难的经历,让巩成琪不想看到他从此走上歧路,耽误了自家性命。所以才出言劝说道。
“你说,若是这样的话,大名还有什么气数可言?”
巩成琪的话让黄田云的反问道。
“这怎么可能,他,他李子渊不是张煌言的人吗?这绝不可能!”
这怎么可能呢?
李子渊是张煌言麾下的悍将,他又怎么可能投靠郑成功,毕竟郑成功麾下名将如林,他怎么可能这么做?
黄田云的心里尽是不解,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变化?
原本,大明这边不还是一切都好好的吗?
那姓李的,怎么可能干出了这种事情?而且郑成功也不一定会要那姓李的吧?
“我刚刚得知的这个消息,整个南京那边基本都已经传遍了。”
见黄田云惊讶间浑身一缩,那脸色也是为之一遍,巩成琪目中闪了一道神采,知道这黄田云恐怕也是心神慌乱了,便遂冷冷说道:
“你难道就没看出来吗?这姓李的一投靠郑成功,张煌言与郑成功两人之间势必会成水火之势,到时候,两家甚至也会内讧不断,甚至还有可能会自相残杀,如此一来,这明贼的气数又岂能长久——若是你今日投靠了明贼,他日明贼兵败之时,你身为明贼伪官,自然是首级难保,到时候,纵是巩某也救不了你!”
话未说完,黄田云已是面如死灰,骇然木坐,形同白痴。他的嘴唇更是不由自主的微微颤抖道。
“怎、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这,这不可能啊!”
坐在椅上的黄田云,神情尽是一片慌乱,他好不容易下定了决心,怎么到头来却变成了这个样子。
这不对啊!
和梦里头梦到的完全不一样啊!
那个梦里头不是说了吗?只要他投奔了大明这边,不但能保住性命,将来还有可能飞黄腾达!葛老相爷更是指日可待。
怎么现在反倒是这般模样?
“李子渊是张煌言麾下的悍将,他又怎么可能投靠郑成功,毕竟郑成功麾下名将如林,他怎么可能这么做?不会的,不会的……”
黄田云眨了一下眼,眸子已经不再发直,身上仿佛颤抖了一下。
“这一定是谣言!一定是了!”
反复这么说着,他已经完全恢复了神智,只愣愣地望着巩成琪,半晌才自失地一笑道:
“吃……吃酒吃得太多,醉了……巩兄,你,你何至用如此谣言来诓我?”
肯定是这样!
肯定是的,肯定是巩成琪在这里故意拿谣言来逗我开心呢。
“哎,老弟,你我兄弟之间又何须开这样的玩笑。”
看着自欺欺人的黄田云,巩成琪把茶碗往他手边一推,说道。
“我看你是迷魂汤喝多了,要我说,你以为这样自欺欺人便能不去面对此事?你不想想,若不是因为大势有变,我又岂可能一醒来就变了主意!”
不知为什么!
也许是曾患者难的原因,巩成琪对黄田云苦口婆心的说道。
“这个世道,你我都只是小人物,越是小人物,就越得谨慎从事,你知道吗?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昨个大清的气数看似要尽了,可得天保佑,这大清国的气数又回来了,反倒是大明啊……我看这气数是要尽了!”
巩成琪看着这满面醉意的黄田云,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他不希望自己的这位难兄,因为一时的错误,到时候丢了性命。
突然黄田云对巩成琪说的这些话,感觉有些生气,他冷着脸倒也没有说什么。看到他这副模样,巩成琪知道他一时间也接受不了,便起身说道。
“这件事,你自己想想吧,现在后悔还来得急!”
听巩成琪这么一说,原本心思还有些浮乱的黄田云,这会反倒是冷静了下来,他看着巩成琪,想到在梦中梦到的,那突然起身要杀他的掌柜,
也许这个梦,就是要提醒他眼前的这件事。如果心智,要是不坚定的话。肯定会做出错误的选择。到时候那掌柜手中的刀,自然也就会落到他的头上。
没错!梦里头肯定就是这个意思。
像是下定决心似的,黄田云站起身来向他一拱手,语气坚定的说道。
“巩兄,我是汉人,这悔,是断然不会悔了,无论如何,都不会再认贼做父,甘做汉奸了!”
说完这句话后,黄田云居然理都没有理会对方,然后便自行扬长而去。
看着离开的黄田云,巩成琪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看着他的背影在那里自言自语道。
“哎,罢了,罢了,我这也算是对你仁至义尽了。既然你想一条路走到黑。那边是你自己的选择了。”
我的这个选择绝对没有错!
黄田云一个人在街上走着,这个时候,他的醉意已经醒了许多。他一边走一边在心里对自己说道。
“我是汉人,我是汉人!这个选择肯定是没错!将来这天下,肯定是大明的天下。”
就这么自言自语着,不知不觉中黄田云走到了经略使衙门前,瞧着那衙门前飘着的旗,看着上面硕大的“明”字,黄田云紧紧地握住拳头,又一次对自己说道。
“没错的,肯定没错的,将来,黄某人肯定能进这衙门里,为大明效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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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美轮美奂、紫翠交辉的金銮殿前,一个个新科进士的名字当由“当今天子”堂而皇之的公布出来,在这一刹那,他头还是“嗡”了一下响了起来,在这一瞬间,那眼前的景物立刻变得恍惚起来。
我是状元!
列宗列祖再上我高中状元了!
我中状元了!
半梦半醒之中,在那轻如游丝的乐声中,随着司礼官抑扬顿挫的唱礼,八名一甲进士向皇上行礼,由赞礼官引着他和榜眼探花向皇上跪伏谢恩、迎榜。他没有看到那皇上戴是什么,更没有去看周围的人们穿着什么?
这个时候沉浸于这太虚之境中的他,完全沉浸于高中状元的欢喜之中。甚至于就连整个人也是浑浑噩噩的,完全任人摆布。
在诸位大臣的相送下离开了紫禁城城之后,早就等于一旁的顺天府尹又迎接上来。亲自扈送三鼎甲,大开紫禁城的正门然后便招摇而出,至东长安街搭就的彩棚吃簪花酒。任凭那沿街的成千上万的路人在那里瞻仰着三鼎甲的风采,这便是所谓的“御街夸官”了,几百年来的程式一成不变,虽是一成不变,可古往今来,不知多少读书人皆向往着这“御街夸官”的一幕。向往着成为其中的主角。
作为“御街夸官”的主角,这一切礼仪都让他迷迷糊糊的,似提线木偶般随众而行,心里若明若暗、似喜似悲地混茫一片,不过幸好倒也没出什么差池。
万一若是出了什么差池,到时候可是会贻笑大方。会让人嘲笑一辈子不说,甚至还有可能断送了前程。
直待到典仪完结、三鼎甲分手、看夸官的人纷纷散去时,穿着一身大红新科状元吉服的他却变得有些失态了。见道旁一家店铺门口没有人出来“瞻仰”,他回身命礼部送他回府的衙役停下来,然后径自下马进了店。只见那老板上身赤膊,下身只穿了个裤头正在纳凉。乍见这人头插金花,穿一身簇新大红色的进士袍服进来,先是吓了一跳,慌得手忙脚乱,急抓衣服时却又寻不见,就地跪下行礼。立于门外的他倒也不买东西,痴痴地盯着老板道。
“我中了状元。”
“小的刚从长安街回来,看到您老了。”
那掌柜如实的回答道。
“您老是状元,天下第一!”
又矮又胖的掌柜笑得眼都眯起一条缝,伸出大拇指一晃。然后嘴里头立即跟着恭维了起来。
“将来必定要做到阁老相爷!”
“噢……”
他丢了一块银角子过去当成了赏银。说好话的,总要给那么一些赏钱。
“你已经……”
就在这时候,正在等待着这个掌柜继续磕头谢赏的时候。那满面油腻带着讨好模样的掌柜却突然厉声说道。
“谁要你这汉奸的银子!老子要你的狗头!”
这一声暴喝中,只见那掌柜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个刀,朝着他便扑了过来!那刀居然直接朝着他的头上砍了过去。
“啊!”
惊叫中,黄田云醒了过来,从睡梦中惊醒的瞬间,他便急忙摸着脑袋,大声喃喃道。
“脑袋还在、脑袋还在……”
然后瞧着房间并不是那店铺,他才松下口气,而这时他才觉察到浑身已经汗透了……
做了这个噩梦之后,人自然也就睡不着了,心有余悸的黄田云喝了一杯茶之后,心里头还是有些惶恐不安。
难道说这就是征兆?
怎么也无法安静下来的黄田云,又做了一会,然后便离开了这客栈。
虽说中秋已过,但是正午时分,骄阳当头却仍带着些许夏日的闷燥,这会家家户户本大抵上都是在院长跌乘凉歇晌,吃瓜、喝茶,鲜少有人出来。而从睡梦中惊醒来的黄田云却不觉得天热,他只是一个人在那里沿街前行,他的脑子在想了许多,想到了那个梦,自然也想到了前几日报考的书院。
几天前,来到清河之后,他便与巩成琪一同化名报考了书院,想籍此谋个出身,那考题倒也算简单,许是能考中的。若非是如此自信,他是万万不可和那个梦的。
想着那个梦,黄田云的心思就是一阵纷乱。更是心有余悸地想到。
“难道说,这就是征兆?”
可这征兆又是什么?
难不成是在告诉他,如果想要高中状元的话,到时候肯定是要丢掉性命的。
可是,自己根本就没有可能中状元啊?
有些心烦意乱的他继续往前走的时候,只见前头一家饭庄,两间门面前有一株大柳树,门面东边张了一个白布篷,篷下案上放着刚刚出锅的卤肉。一位姑娘坐在旁边守摊。有些心烦意乱的他便走过去,见门面柜台旁坐着一个人,穿一身洗得雪白的竹布大褂,一手执扇,一手在帐簿子上执笔记帐。
“来,给我切斤卤肉,再温一壶酒!”
这个时候,或许只有借酒消愁了,
一壶酒、一斤肉,再加上一碟油炸豌豆米。
“莫非这征兆就是说,若是科举的话,就是死路一条。”
黄田云怔怔地看着在微风中轻轻摆动的柳丝,一边喝酒一边说道。
“也就是说,老天让我留于此地,如此才能有一条活路?”
但是他随即又摇头说道。
“不对啊,那人明明说我将来必定要做到阁老相爷啊?”
皱着眉头,黄田云的脑海中闪动着各种各样的念头,一时间心里却是难以平静,最后,只得在那里一边喝酒,一边吃酒,那眉头更是紧锁着。即便是把那酒喝了,他仍然没有定下注意,随后又叫了一壶,就这么一边吃肉,一边喝酒。
“那个人嘴上说的是他要杀的是汉奸。而又说自己是阁老相爷,这可是大明朝的官,大清国哪里有什么阁老。莫不是这老天爷想要借着这个梦像自己说些什么?”
待到最后,他抬头看着在微风中轻轻摆动的柳条,看着那门外的市街,看着市街的上人们,突的,他又自嘲道。
“黄粱一梦终有醒时,黄田云啊!黄田云!你毕竟是汉人啊!若是再执迷不悟的话,没准儿这性命可就真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