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有。”卫慈没有隐瞒,他道,“那件事情与福寿有关。”
姜芃姬知道福寿,那是上一世卫慈的儿子,大名卫琮。
“福寿走了弯路,被人利用逼宫,这里头大概有侄儿的影子……虽不确定,亦不远矣。”
卫慈不可能时时刻刻将儿子拴在身边,有时无法照料便将他放在兄长家,让侄儿侄媳代为照看。自从天降陨石事件发生,卫慈便谨慎了许多,平日还会约束卫琮与士庶子弟的交往。
他防得这么严,卫琮还是被人钻了空子……
如今细细回忆一番,以卫氏为首的士族串通三个侄儿的可能性很大。
这也是唯一又不会引起卫慈警觉的途径。
姜芃姬道,“不都过去了?”
卫慈双目通红地道,“终究是意难平。”
最疼爱的儿子被人利用,带着外人气势汹汹地逼宫,险些逼死亲姐,间接害死亲父。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陛下早一步龙驭上宾了,否则还不知会是什么场景,多半会被气得心灰意冷。
依照储君姜琰的性格,哪怕饶了卫琮一命,多半也不会原谅他,将卫琮流放千里都算仁慈。
一家四口,没有一个算得上好结局,这也是够惨了。
姜芃姬拍拍肩膀,说道,“这金尊玉贵的肩膀借给你靠。”
卫慈却道,“军营重地,谨言慎行!”
卫応死了,卫慈自然难过,但没有亓官让等人想象中那般严重,他也没和主公起了嫌隙。
他将大兄尸骨仔细收敛,换了干净的寿衣,装入棺材送回琅琊郡。
尽管琅琊卫氏举族迁回了汴州,但分支的祖坟还留在原地没有迁动。
他将卫応送回琅琊郡也算是落叶归根。
因为兄长新丧,卫慈最近连吃带穿都变得素净起来,本来就没几两肉,这下更瘦了。
一场大战,姜芃姬这边都有些喘不过气,损失巨大的聂氏自然更惨,一下子就被打残废。
“卫子顺倒是死得干干脆脆,主公与子孝那边却是麻烦了。”
亓官让颇感头疼,他都已经接受现实,等待自家小少主出生了,没想到会横生枝节。
“愁什么?船到桥头自然直。”孙文老爷子倒不怎么担心,“文证还是不太了解夫妻之道。”
亓官让好笑道,“这与夫妻之道有什么关系?”
孙文老爷子郑重地道,“爱可以突破一切束缚。”
亓官让:“……”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思来想去,这不是卫慈开战之前连载的一个短篇话本么?
据卫慈私底下透露,这话还是自家主公强行加上去的,与卫慈的文笔格格不入。
孙文老爷子面对亓官让一言难尽的眼神,尴尬地轻咳一声。
“前不久从兰兰那边收缴的,话本写得挺有趣,没想到子孝也有这般浪漫的女儿心。”
本以为著作人是哪个寡居的妇人,一瞧落款居然是“载驰居士”——卫慈在小说界的马甲。
亓官让郁闷道,“主公十分在意子孝,若是因为卫子顺的死,这两人生了嫌隙……”
孙文老爷子接话道,“这日子就没发过了。”
两手一摊,老爷子露出一副听天由命的表情,亓官让心下郁结。
聂氏大败,整个军营就属孙文老爷子最开心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要焕发第二春。
二人扯皮的时候,姜芃姬去见了卫慈,通知他结果。
卫応撞她刀上死了,她派人将他的尸体收好,问卫慈要不要给卫応收尸。
卫慈双目通红,仿佛哭过一场,脸上却没有泪渍,除了精神头有些低迷,其他倒还好。
“你倘若要怨我,那便怨好了。我手上的人命多了海去了,不缺卫応这么一条。”搁直播间观众的话来吐槽,姜芃姬就是凭实力单身的典范,“怨归怨,你要跟我有嫌隙,我不应的。”
卫慈见自家主公坐在他床榻旁,表面上与平时一般嚣张,实际上却有些罕见的忐忑。
“主公为何会以为慈要怨憎你?”卫慈问她,“这是兄长自己的选择,慈又岂会不分青红皂白牵连旁人?两军交锋,胜负残酷。正如兄长说的,顺者昌逆者亡。倘若今日败的是主公,同样不会有好下场,慈也不会在世间苟活。此事怨不得任何人!真要怨,那也只能怨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