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靖的确不喜欢他,不仅仅是因为对方两面三刀,还因为此人心里没有半点儿b数。
自己是个什么德行自己看不到么?
对于黄嵩而言,他们不过是利用完就能丢的工具,偏偏他们还自视甚高,过分高看自身。
程靖拧了拧眉头,唤来一人,叮嘱道,“派人盯紧他们,有什么动静即刻禀报。”
对这种人,程靖不指望他们有“忠心”这种东西。
如今这个关头还不忘探听口风,可见对方是个什么货色,他们会因为“柳羲势颓”而投靠了黄嵩,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因为同样的理由背叛黄嵩?利益面前,什么节操都能放一边。
“喏!”
程靖料想不错,这人还真有跳槽的念头。
黄嵩这条船眼看着要漏船沉没了,他们当然要想办法自救。
如何自救?
他们还得想想办法。
“这、这不大好吧?我们毕竟背叛了柳羲,如今又要背叛黄嵩,柳羲肯接受么?”
“有什么不好的?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只要我们能为柳羲立下大功,柳羲纵使不重用我等,她也不好意思清算以前的旧账。”这人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道,“黄嵩此番又折损数千兵马,治地仅剩一个昊州,你觉得他对上柳羲能有几分胜算?败势已显,怕是难以挽回。”
乱世之中,节操这种东西比粪坑里的粪水还廉价。
粪水好歹能滋养土壤,节操拿着有什么用?
世上不乏忠贞刚烈之辈,但这种人却是曲高和寡,附和着甚少,更多还是投机倒把的人。
只要他们拿出的利益足够,不怕“柳羲”不动心。
同伴还是犹豫,叹息着,“唉——这可怎么是好?早知如此,当初便不该乱动念头。”
兜兜转转还是要去姜芃姬帐下混日子,他们白费那么大劲儿了。
“如今说这个有什么用?趁早找条出路才是正道。黄嵩一旦战败,我等也讨不了好。”
为了保住项上人头和一家老小的性命,有些事情不得不做。
偷袭之前,黄嵩也做好了有可能失败的心理准备。
等现实真的摆在他眼前了,他反而接受不了——
他是做好心理准备了,但他没想到会输得这么彻底啊!
派出去数千兵马,顺利回来的却只剩两百余人,剩下不是战死了就是被敌人俘虏了。
这仗还能打?
黄嵩觉得自己需要静静。
召集众人议事,众人听到这个结果,顿时寂静无声,一个个低着头不敢抬头看黄嵩的面色。
他们对这次偷袭报以高度期待,未曾想敌人事先知晓,早已做好了应对准备。
这实在是出人意料。
黄嵩却不是个轻易服输的性格,他道,“诸位可还有其他妙策?”
一群人商议至天亮,精神格外疲倦,毕竟他们都是被黄嵩派人从被窝喊醒的。
程靖看似面色如常,实际上却有些困乏,他散会之后回到自己的营帐,还未来得及洗漱一番,外头传来禀报声。他心下一滞,误以为是主公黄嵩有什么事情唤他,他道,“谁在外头?”
话音刚落,外头传来陌生的男声,对方的雅言带着浒郡一带的口音。
程靖隐隐猜出对方的身份,沉声道,“进来吧。”
来人是个身穿深棕色儒衫的男子,为了便于活动,此人宽大的袖口用护腕绑起。
瞧着少了几分飘逸儒雅,多了几分利落飒爽。
此人与程靖寒暄两句,程靖邀请他落座,对方面上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略显局促地坐下。
聪慧如程靖,他自然猜到这人的来意,果不其然,对方生硬地将话题往昨夜偷袭一战拐。
目前知道战况的人还不多,眼前这人也属于这个行列,此番前来就是为了探听口风。
程靖面色平淡地说出结果,来人双目圆睁,仿佛不相信这个结果。
“怎、怎么会……”
对方期期艾艾,额头冒出不少虚汗,眼神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