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动过后,原信心头也有一丝丝的懊恼,很快又被愤怒淹没。
原信的话底气不足,但开弓没有回头箭,砍都砍了,难不成还道歉不成?
副将上前道,“将军,聂军师到底是主公依仗的心腹,阵前杀他,传回去怕是对您不利!”
看似帮原信说话,实则是为聂洵说情。
伤口虽深,但没有伤到致命处,若是及时止血,还能保住小命。
原信更加看重自己,聂洵真死了,的确麻烦。
他口气软了两分。
“拖下去,看管起来!”
副将生怕他反悔,连忙道,“遵令!”
聂洵的伤口很长很深,放血起来也是贼可观,这才多一会儿啊,他的衣裳已经被染湿了。
搀扶他的兵卒抬手一抹就是一手温热的血。
聂洵的脸蛋十分白皙,哪怕他为了让自己看着成熟一些,蓄了短胡,仍旧掩不住那股斯文。
因为失血过多,原先的白皙已经转为苍白,唇瓣也暗沉下来。
面对这么大的伤口和出血量,军医也犯了难。
最后只能铤而走险——
“听闻柳羲帐下军医极其擅长伤口缝合,借此止血,不如试一试?”
黄嵩和许裴结盟的时候,偷袭亓官让守卫的浒郡,劫走了一车医用辎重。
凭着这一车辎重和暗中收买的退役军医,黄嵩这边也山寨了姜芃姬这边的后勤医疗手段。
不过,黄嵩这边的经验不足,学得也是四不像,最后会缝合的军医不多。
聂洵伤口这么大,不缝合就是个死,还是死马当成活马医吧。
配合止血粉,说不定能捡回一条命。
副将连忙催促道,“试一试,试一试!能不能活,听天由命了!”
姜芃姬帐下兵马化身绞肉机,先将敌人从一大块分成无数小块,再收缩战线将他们绞碎。
原信帐下兵马素质远不如姜芃姬训练多年的精兵悍将。
双方的差距不在于个人体质,在于他们对军令的执行速度和程度。
杨思下令让他们摆出外松内紧的阵势,他们便能听话照做,引诱敌人放松警惕,派遣大军冲锋。两军同时冲锋,姜芃姬这边的兵卒还能兼顾同袍和阵型,原信那边则相形见绌。
待两军短兵交接,二者的差距便会放大再放大。
正如姜芃姬比喻的那样,一方是立筷不倒的浓粥,粘稠凝固,一边是稀松的稀粥,水份高。
浓粥和稀粥撞到一起,先散的自然是稀粥。
姜芃姬令前线兵卒放敌军冲入己阵,他们便能忠诚执行军令。
待时机成熟,姜芃姬又令张开口子的前线紧缩防线,他们同样遵令执行。
强大的执行力会带来极高的效率,战场这个地方瞬息万变,比敌人快一步就意味着占据先手。姜芃姬这边始终牵着原信等人的鼻子,让他不得不跟着她的节奏来,直至溃败如山倒。
这一波,姜芃姬至少将原信帐下五千兵马圈到自己的地盘。
“攻!”
五千兵马对于姜芃姬五万兵马而言,不过是一小撮人。
当他们被冲散卷入己方阵列,似一颗砂砾混入沙漠,渺小而无助。
正巧此时,姜芃姬下令围剿截杀的指令,擂鼓的将士齐刷刷发出一声“霍”。
雪亮的刀锋和枪头从四面八方插过来,直接将碎成散沙的敌军捅成一只只血淋淋的刺猬。
擂鼓将士的节奏慢下来了,但擂鼓的力道却有增无减。
上百只大鼓齐声奏响,声音响彻整个战场,光从气势便将对面压了下去。
战场变化如此之快,前前后后不过数十个呼吸的时间。
原信发现姜芃姬打算蚕食的意图,立刻下令让将士且战且退,同时御敌。
奈何执行力不够,当原信的指令刚下去,兵卒们还未来得及反应已经被敌军包了次饺子。
一次包饺子,地上便留下数千尸体,这些人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
莫说生还,混战之下能留条全尸已是侥幸。
地面的砂砾石块被鲜血染成深红,蜿蜒如血红小蛇的鲜血在地上汇聚,变成一个个小水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