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柔说得很实在,他和凌操、董袭等人一样,若不是受到排斥,仕途受阻,谁愿意支持他?
不流血,哪能变法成功。该狠的时候还得狠,要不然什么事也做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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固陵城头,郭异与王晟并肩而立,极目远眺,面容愁苦。远处溪口的大营火光点点,有若繁星,倒映在湖水中。微风徐来,繁星微微晃动,有一种眩晕感。
两人都有些晕。
早上刚刚盛气凌人的拒绝了全柔的劝降,下午就被孙策切断了退路。孙策就像一只喷着怒火的凤鸟,从天而降,突然出现在他们身后。忽然之间,形势逆转。就算是再天真的人,也知道形势对他们非常不利。固陵存粮有限,后路断绝,就算盛宪赶到馀暨,收集到了粮食,也无法过到固陵来。实际上,他们根本不敢指望盛宪,馀暨没什么兵,盛宪也根本不是孙策的对手。
郭异有些后悔,不该拒绝盛宪的推荐,应该让沈直留下,至少可以听听他的意见。
“王公,事已至此,奈何?”
王晟年近七十,头发花白,满脸皱纹。他抚着稀疏的胡须,沉吟半晌。“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请明府派勇士潜行过江,与严白虎联络,请他派兵袭扰孙策后方,断孙策后路,前后夹击,也许能反败为胜,大破孙策,毕其功于一役。”
郭异瞅瞅远处的贺纯,低声说道:“听说郭纯从子贺齐能战,何不派人去太末,邀他前来解围,反倒去寻严白虎?严白虎一山贼尔,安能胜孙策?”
王晟苦笑。“贺齐兵少,太末偏远,来回近千里,不若召严白虎迅捷,渡江即至。”
郭异连声叹息。下午一战,让他对山贼的战斗力没什么信心。孙策的部下太强悍了,严白虎在山里还能折腾折腾,出了山,与孙策对阵,他还有机会吗?可是事已至此,除了严白虎,他也没什么人能指望得上,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接受王晟的建议,派人联络严白虎。
全柔捧着碗狼吞虎咽,风卷残云,毫无形象可言。将两大碗饭,一大盆肉全部倒进肚子里,这才一抹嘴,举起酒杯。“将军,我敬你一杯。”
孙策举酒,示意了一下。全柔一仰脖子,一饮而尽。“痛快,痛快。”
孙策忍不住笑起来。憋屈了一天,看到全柔这模样,他心情好了很多。营里没那么多规矩,全柔就在盆里洗了手,擦了脸,讲起劝降的事来。
他昨天一早渡江,赶到固陵与郭异、王晟见面,转达了孙策的要求。郭异、王晟根本不予理睬,认定孙策无法攻破固陵,非常轻狂,全柔也没说几句话就被赶出来了。全柔自己心里有数,劝降本来就是走个过场,所以他也不着急,找各种理由在固陵住了一夜,又借着访友的名义查看了一番固陵的防务。回到钱唐,才知道孙策的主力已经赶往查渎,所以他又马不停蹄地赶来了。赶到这里时,孙策已经封住了固陵唯一的退路,形势彻底逆转。
全柔很兴奋,也很失落,这样的奇袭居然没有他的份,实在遗憾。
“你的功劳不亚于斩首,何必急在一时。”孙策笑道:“说说固陵是什么情况吧。”
“嘿嘿,这些书生。”全柔未语先笑,连连摇头。“将军,你猜我看到了谁?”
“谁?”
“沈家的沈直。”
孙策笑而不语。
全柔恍然不知,讲起他在固陵遇到沈直的事。“沈直是盛宪的女婿,盛宪原本很得郭异器重,向郭异推荐沈直,说沈直通晓兵法,又有武艺,可以担当重任。没想到被郭异嘲笑了,搞得盛宪很没面子,只好自请出镇馀暨。你说这些人怎么会蠢到这种地步,大战之际还看不起武人,焉有不败之理。”
“沈直就在我营中。盛宪也在。”
全柔吃了一惊。“他们是来投降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