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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策顺江而下,船行数日,到达牛渚矶。
汉代长江入海口在广陵、丹阳境内,风大浪急,江面宽达百里,除了大型船只,普通船渡江非常危险。对于行人来说,渡江多在更上游一些的牛渚矶。牛渚矶因长江南岸的牛渚山而得名,后世又名采石矶,是著名的长江三矶之一,江北即是横江渡。这里江面较窄,适合渡船,久而久之,就成了南北交通的要道,兵家必争之地。
秦始皇南巡时,就是由此渡江到丹阳。历史上孙策渡江时也是由此南渡,展开了他征服江东的辉煌历程。如今他绕了一个大圈,终于出现在这里,历史却已经不是他熟悉的那个历史。
形势比原本的历史还要严峻。丹阳太守周昕临江立阵,牛渚山下大营成片,江边战船游弋,穿梭往来如临大敌。江北的横江津也有人据守,从庐江赶来增援的程普无法前进。得知孙策赶到,程普亲自赶来拜见,通报相关情况。
见到程普,孙策很开心。“程公独当一面,很辛苦吧,你可要注意身体,不能太累着。”
程普抚着胡须,很是欣慰。作为孙坚的旧部,苦熬多年后,他终于成了二千石,以算是功成名就了。“承蒙征东将军错爱,普感激不尽,能浅任重,诚惶诚恐。少将军,周昂、周禺接连丧命,周昕已经恨上了我们,集结重兵于此,非要拼个你死我活,这一战是逃不掉啦。”
孙策点点头。“可有陈登的消息?”
“听说他过了江,究竟在哪儿,目前尚不清楚,有可能在城里,也有可能去了阜陵、全椒,陈温正在那里与你阿舅作战,打得很激烈,你阿舅很恼火啊。”
丹阳,牛渚矶。
陈登看着滚滚东流的江水,忧心忡忡,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丹阳太守周昕站在一旁,面色阴沉,布满血丝的眼中流露出浓浓的怨恨。他甩了甩袖子,有点不耐烦。“元龙何必叹息,胜负乃兵家常事,此次准备充足,又有长江天险,孙氏父子不来便罢,若来,定叫他们有来无回。”
陈登苦笑一声,却没说话。周昂阵亡,周禺绝食自尽,周昕在短短的时间内失去了两个弟弟,他对孙家父子恨之入骨,一心只想报仇,已经没什么理性可言。报仇有那么容易吗?孙策现在不仅有强悍的步卒,还有水师,上次从荆州运粮来用的就是水师战船。
丹阳出精兵,但是丹阳没有成建制的水师,想要拦住孙策并非易事。一旦溃败,丹阳郡很可能会落入孙策手中。对袁绍来说,这绝对是一个重大损失,甚至比九江、庐江失守还要严重。如果孙策控制了丹阳,精兵在握,向东可以击吴郡,向西可以击豫章,整个扬州将全面失守。
从大局出发,他建议周昕放弃这个计划,以守为攻,利用丹阳郡多山多丘陵的地形特点,节节抵抗,与孙策进行拉锯战,而不是集中兵力与孙策进行决战。可惜周昕不听他的,而他又刚刚丢了庐江,只身逃窜,没什么说服力。他只能指望扬州刺史陈温。九江失守之后,陈温组织了一些人在全椒、阜陵一带作战,还没有过江,但他不是吴景的对手,节节败退,退到江南已经成了唯一的选择,周昕屯兵在此也有接应陈温的用意,只是不知道陈温什么时候能到,又能不能赶到。
“府君,陈使君可有消息来?”
周昕眉心紧蹙,原本就深的皱纹更深,连眉头都挤在了一起,印堂隐现青黑之色。陈登看在眼里,总有一种不祥的感觉。
“我已经派人过江接应,不会有问题的。”周昕大声说道,下意识的握了握拳头,看起来更像是给自己打气。陈登看得真切,不禁暗自苦笑。他想了想。“府君,我有一个不情之请,还请府君成全。”
周昕打量了他两眼,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