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观察判断到这一点,兀颜光反而真轻松下来。
他不是一般的高手,马战,对手想用短短的轻飘飘脆弱的剑近身缠战取胜,对他这种高手就纯是种笑话。
长戟一摆,你还想近身?
别说窗,门都没有。
有剑和没剑没什么区别。
尽管如此,兀颜光也未敢轻忽大意,仍提了小心。
身经百战的战场老鸟了,可别一时轻敌大意被个嘴上还没毛的孩子给算计了大河大浪闯过了没事却阴沟里翻了船。
待赵岳来得更近了,他观察得更透彻了,判断赵岳确实没暗器能隐藏,直到赵岳在战场中央驻马而立,他才策马上场。
趁你弱,要你命。
兀颜光把胯下宝马迅速催到极速,马借人威,人借马力,他试图以最猛烈的一击把驻马全无借力的赵岳一下子解决掉。
他的坐骑铁脊银鬃马确实是极难得的宝马,不但速度提起极快,而且颇有灵性,知道主人的意图,和主人配合默契,所以奔行如雷,全力暴发,速度转眼提到极致,势如暴风,快如闪电,一人一马一起发力形成一股猛扑向赵岳的奔雷。
无论是海盗军还是辽人,在这一刻,双方的数万双眼睛都紧张地注视着场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只有赵岳自己看上去貌似仍是那副闲时轻松的样子,看到对手奔雷般冲来,势不可挡,却仍然单手提枪驻马不动。
冲锋的兀颜光看到赵岳如此反应没兴奋,反而升起戒心,越发谨慎提起全部精神。
二百米左右的距离在快马奔腾下转瞬即至。
近了,兀颜光一摆趁手的方天画戟,平端身侧,双膀较劲,成心猛力一撞把赵岳干掉马下。观战众人也下意识瞪圆眼睛深吸口气
而赵岳静静等在那也不是自大傻等,他在紧盯着对手测算着马速和……
近了,五十米,更近了,三十米,二十米……
就在兀颜光端正画戟准备双膀叫劲随时全力搠向赵岳,且自信赵岳再神力也绝对无法招架住时,赵岳却也真的不敢硬接这雷霆一击,而是突然飞了,身如轻盈飞燕从马背骤然腾空而起,人在半空,手中的三米多长鹅蛋粗的拒马长枪已举了起来,不是用枪最应该的也最擅长的刺挑什么的,而是棍棒一样的砸,巨枪挂动风声呼地远远就砸向兀颜光……
兀颜光瞅见赵岳居然飞了起来,稍愕然转瞬化为狰狞冷笑:跳到空中?(脚下无根,身无借力处无法腾挪闪避,完全被动挨打,)你这纯粹是在找死。但神绪又瞬间化为惊骇失声。
他看到拒马枪挥来,在赵岳手中居然快得以他的目力也仅仅只看到一道朦胧模糊的残影,而他快马猛冲而上简直就是主动在配合着迎上去找打,大概会正好及时进入赵岳的长枪攻击范围恰好会被残影砸中。
这一枪是如此之快,如果说他的快马奔杀是势不可挡的奔雷,那么赵岳的凌空这一击就是无法招架的闪电霹雳。
但此刻,生死关头的兀颜光却是没时间判断考虑那么多,惊恐中只剩下本能把大戟由扎式急改为扫式,瞪眼拼命把画戟斜空狂扫向赵岳砸来的方向,已经顾不上瞄准枪到底在那、自己这一击到底能不能扫中拒马枪架开这惊天一砸。
他倒是看得清赵岳,也不是不想把握地直接攻击赵岳以化解危机,可惜他的拉风画戟不够长,比拒马枪短了近一米,仅仅这点差距却在他的快马狂奔下造成赵岳就是能用这点长度优势抢先砸中他,然后转瞬间他没倒下才能有机会用画戟够到赵岳。
这中间的时间差或许短得不到半秒。
但赵岳的凌空一击之快无疑比半秒时间更短。
以兀颜光武艺之高,争斗经验之丰富,反应之快,却到底没能截住打击。
在画戟碰到残影前,他就感觉肩腑侧处已猛挨了一记,痛不痛,伤得重不重,时间太短,神经还不可能立马反应过来,但拒马长枪下,身着精良铁甲的他就如同棒球棒精准击中的棒球,嘭一声响,他即使双腿一直夹紧战马也不由自主掉下马去。
仅仅几乎是同时的只稍后,画戟也扫到了拒马枪上,但已经没用了,也随着他人倒下泄了劲和威势而没了威力,不但没能依靠戟刃的锋利和他的巨大力量一下斩断拒马枪的木杆,而且在赵岳砸下的强横力量余势下连荡开都没荡开几寸,只是在坚硬滑溜的枪杆上留下一道浅浅的几乎可以忽略的痕迹,画戟就反弹开了,随着主人落马惊慌撒把和主人一样无力地一齐掉下马去。
原来是微妙的斜劈呀…
兀颜光在惊恐落马的一瞬间中脑子还居然闪过这个念头
“海盗王子,你生有神力,武艺高强,不是一般的王子,你可敢亲自出马展示海盗的武勇和本将比个输赢?”
兀颜光从已破坏且无物可再封堵的勒勒车防御缺口处提马来到营外,戟指赵岳大吼。
他的挑衅却激怒了赵岳身边的傻小子奎三。
傻小子上阵也是省心,紧跟着他心里最信任很依赖的赵老二,在战场上,赵老二叫打,他就打,叫歇着先别动,那他就不打先老实待着攒力气。他听不懂大事,也压根儿不关心战场双方说的什么,在他心里,那些都有聪明的赵老二对付,他只管到时凶猛厮杀,杀个痛快就得,此刻经历了长途奔波没休息也不觉得累,正无聊得很,心里只嘟囔咋还不打?猛然间就瞅见敌阵杀出一将,听到此人居然敢用家伙什指着赵老二大吼大叫,这明摆着是在恐吓想害赵老二啊。
这就怒了。
赵老二管着他吃饭呐。
若是这世上没了赵老二,那他以后还怎么有好吃好喝的?还有谁会体贴关心他的安危冷暖?还有谁会在意他开不开心,有没有烦恼?
首先,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想害赵老二,那就等于是要毁了他的饭碗。就只这一点,傻小子也绝不能容忍。
傻小子火大得很,恼得直磨牙,
再一瞅敌将:头戴七宝紫金冠,身穿龟背黄金甲,西川红锦绣花袍,蓝田美玉玲珑带。左悬金画铁胎弓,右带凤翎�子箭。足穿鹰嘴云根靴,坐骑铁脊银鬃马。锦雕鞍稳踏金镫,紫丝缰牢绊山鞒。腰间挂宝剑
以他的脑子自然说不这么清楚兀颜光的拉风打扮,但直观感觉就是:这个该死的家伙好牛逼好拽,是个大人物。
这样的嚣张大家伙就更应该干掉了,嗯,也更值得上去干掉他。
傻小子的直线思维反应就是瞬间的事,瞪眼催马就要上去砸死对面这个可恶的家伙。
赵岳却敏锐察觉到身边骤然暴起的杀气,不用想也知道是傻小子怒了要干什么。他连忙伸手一拉傻小子:“好兄弟,别恼。那人是想和我比武。还没到打仗的时候呢,你先等着,好好歇息,养足了精神,开打时再打个痛快。”
没法对傻小子解释此战的重大意义,以傻小子之勇却也未必是兀颜光的对手,不能让他上去冒险,只能如此安抚好。
傻小子最信,也最听赵老二的。
既然老大这么说了,反正想多了也想不明白,那就这么着吧。
“嗯。”
傻小子习惯地应着,却没真放松下来,瞪眼一抬沉重的獠牙棒指着兀颜光:“他,想害你。”
赵岳能从这短短的话语中感觉到傻小子对他的一片赤诚情意,笑了笑道:“我知道。没事。他不是我对手。”
“嗯。”
在暴力上,傻小子也是最信服赵老二的。赵岳这么说了,他就绝对地相信了。
这才真安静下来,继续歇着攒劲,心里想着若是老大没干掉这家伙,那他就盯着等一会儿去干掉。
赵岳北上此行带着特制的马战武器,还一次也没用过,也并不想在这亮出来。
辽国此时不是他要大杀的对象。那武器是准备在西夏小强身上大开杀戒试试威力的。
在海盗军骤然紧张又期待的目光中,也在辽方更紧张期待中,赵岳回应了同样满怀期待实际也更紧张的兀颜光。
“如你所愿。”
辽方,从皇帝耶律延禧到知道或不知道耶律延禧阴谋的达官贵人听到赵岳应了邀战,顿时长出一口气。仿佛,只要这位极度狂妄自负的海盗王子敢亲自上阵一赌胜负,辽方就获得了转机,就胜券在握有了周旋余地甚至能谋得更多好处了。
赵岳大致也猜到了辽王在算计什么。
心中冷笑,他也不急于揭破,环顾左右,想找个长家伙什临时用用。
侍卫长雕龙和宿氏兄弟分别去了另三面代表他现场督战控制“镇宅四煞”,免得无人管束,四个凶恶冲动的家伙独自领军完全自己说了算又擅自作主胡来又搞出什么破坏计划的恶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