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周军兵力似乎不足,只能困守台城,没有外援,势单力孤,迟早要完蛋。
据使者说,其离开建康当晚,豫章王就派出精锐,在长干里百姓的接应下,收复城南。
现在,柳敬言得知这一情况后心中稍定,但局势危急,她知道不能再这么拖下去。
如今淮北、长江上游的周军好像还没什么动静,似乎此次周国水师袭击京口、强攻建康是孤立事件,所以柳敬言觉得局面还有可能挽回。
她认为己方要赶在周国方面反应过来以前收复台城,调集兵马加强戒备、巩固江防,如此才有希望让周国“冷静”下来。
所以,为了尽快收复建康,柳敬言对于陈叔英的提议颇为动心,因为她也知道当年的“候瑱故事”是什么。
但当年周军占据的是临湘,如今周军占据的是台城,真这么放对方离开,对于民心及士气的影响无法预测,这让柳敬言有些犹豫。
所以,她想和几位坐镇淮南的文武官员商量一下,看看豫章王的这一提议可行性如何。
天子依旧昏迷,太子又没经历过大事,所以身为太后的柳敬言只能出来主持大局,她想了不知多久,思绪忽然转到那晚的经历来。
那晚,周军攻入建康,攻入台城,柳敬言带着昏迷不醒的天子,以及皇后、太子、内眷及宗室西逃石头戍,半路遇到周兵拦截,情况十分危急。
多亏随行禁军奋力护卫,一行人才得以平安逃入石头戍。
见着对方攻打石头戍甚急,柳敬言决定乘船离岸,后来为了以防万一,便冒险前往下游的江北广陵。
这是一场惊心动魄的逃亡,柳敬言回想起来不由得后怕,但她如今忽然觉得,整件事好像有些奇怪,但奇怪在何处却说不出来。
周国不宣而战,派奇兵偷袭京口,强攻建康,结果淮北及长江上游却没有动静。
周国当日没有同时发兵从多个方向进攻陈国也就罢了,都过了这么多日直到今天,各地周军一直都没有动静,这是怎么回事?
偷袭京口得手的周军,不顾一切强攻建康,攻入台城,看样子是想抓获天子、太子、皇子以及宗室,使得陈国国内大乱,以此立奇功。
但柳敬言当机立断,带着天子等人出逃,所以让对方的打算落空。
按说一击未中,这支周军应该见好就收,撤回京口,避免孤军深入,后路断绝,可如今倒好,这支形如孤军的周军赖在台城不走。
周国援军即便有,短期内不可能抵达建康,所以对方到底图什么?到底怎么想的?
长干里,设伏成功、收兵归来的张须陀,在随从的帮助下脱下铠甲,铠甲上插着三支箭,若不是做工精良,他就要为箭头所伤。
打仗,只有将领身先士卒,才能最有效的鼓舞士气,张须陀今夜亲自带兵伏击,不愿待在安全的后方观战,所以免不了为流矢命中。
这没什么,打仗就是如此,而被他伏击的陈军伤亡惨重,折了将近千人。
经此一战,对方必然会如惊弓之鸟,短期内不会再相信长干里百姓做内应的请求。
至于这短期是多久,那就不知道了。
用水抹了一把脸,张须陀顾不得休息,和匆匆赶来的吴斗交谈起来。
作为守长干里的周军主将,张须陀的压力很大,他兵力不足,无法有效控制长干里这一大片地区,所以只能依靠原为陈人的吴斗等人来帮忙。
吴斗原为陈兵,数年前参与哗变,后来随溃兵外逃,辗转逃入周国,因为吴斗在长干里住过很长一段时间,所以为这里的居民熟悉。
经过几日的努力,吴斗初步稳定了人心,但也仅此而已,陈国百姓不可能真心实意协助周军作战,甚至必然会作为陈军的内应,随时把他们赶跑。
所以张须陀就得依照先例,想方设法尽可能在长干里待久一些。
所谓先例,就是当年周将贺若敦守临湘时用的手段,周军不可能得长干里百姓鼎力支持,所以退而求其次,只要让陈军不相信长干里百姓,那就行了。
今夜一战,效果应该会不错,但这只是开始,贺若敦当年做到了孤军守临湘,不代表己方现在也能做到,所以张须陀丝毫不敢掉以轻心。
“吴幢主,长干里情况如何?”
“张将军,百姓们暂时还好,只是”吴斗迟疑片刻,问:“只是末将等竭尽全力,也只能暂时稳住街坊们,只是让他们短期内不要响应陈军,可这总不是办法。”
“无妨,能撑一日是一日,我们在城南多待一日,王提督他们在台城就能舒坦一日,吴幢主,要坚持下去啊!”
“是,末将明白。”
吴斗看着这位年轻的将军,心中却生不起半点轻视之意,对方身手了得,久经战阵,有着远超同龄人的老练和眼光,行事果断,相当有能力。
而与张将军年纪相仿的那一位,更是威名赫赫的常胜藩王,得其亲自勉励,让吴斗及同伴十分激动,对未来有了憧憬。
先前,陈国宗室陈伯固、陈方泰西逃入周国,依附于此二人的乱兵们也跟着逃入周国,吴斗及同伴便在其中,他们有幸为周国豳王看中,得了任用。
所以此时正是表现的时候,吴斗不会敷衍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