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了。
切嗣从口袋里抽出枪,对准毫无防备的父亲。
磅——枪声比想像中还要清亮。
从身后被射穿颈部的父亲向前仆倒。少年没有停下脚步,一边走近一边接著对后脑杓开了一枪、两枪,然后停下脚步,朝脊椎骨又打了两枪。
他的内心很迷惘,心中也确实在挣扎。
父亲很爱他,对他有所期许。而他也很爱父亲,以父亲为荣。
这份爱与亲情甚至盖过了渔村在火光中燃烧的光景以及夏蕾死前变成的目前。
但是当他拿起手枪的时候,手部的动作却好像一切都是事先已经安排调整好似的。他的身体完全不理会心中的想法,以机械装置般的效率完成“该做的事“。
如果这也算是一种才能,那真是一种莫大的讽刺。
更讽刺的是,下手的时候不觉得,等一切尘埃落定,看见父亲的尸体后却发觉握枪的手异常的沉重,怎么都抬不起来,甚至连放开枪都做不到。
初次杀人的少年,还是弑杀亲人的少年陷入了诡异的丧失状态,内心的孔洞甚至影响到了肉体。
将他从这个状态里拯救出来的是还是那个黑衣的女人,娜塔莉亞·卡明斯基。
她突破了森林的结界,抢在所有人之前来到了这里,对着切嗣抱怨。
“这里的结界根本没有像你警告的那麽强大,我简简单单就突破进来了。早知如此,我就不必把这玩意儿交给你这个小鬼头了。”
对此,切嗣只是漠然地回应道。
“你能不能赶上只是靠运气。如果想要百分之百杀死他,只能由我来动手。”
娜塔莉亚赶来之前,矩贤已经准备离开,只要有一点点的误差,矩贤都有可能顺利逃脱,到新的地方继续研究,而这地狱一般的光景也会一次又一次的重现。
不能依赖运气。千万不能让他逃掉——这就是切嗣说服娜塔莉亚给他枪的理由。
“作为子女弑亲的理由,这真是烂到不能再烂的说法了。”
女人愤愤不平的骂道,切嗣则用哭过一场后看开的表情对他说道。
“你真是个好人。”
娜塔莉亚盯着那张脸叹口气,扛起卫宫矩贤的尸体。
“我带你出岛,接下来的事情就要靠你自己去想了——有没有什么东西要带走?”
他摇了摇头:“什么都没有。”
因为一切都已经装在了心里,装不了的也都随着夏蕾的逝去而消失了。
而剩下的,都是根本不该被带走的——比如娜塔莉亚扛着的尸体。
就是为了这个东西,这座岛才会被毁掉,居民悉数被杀。
就是因为这个东西,他心爱的少女才会变成那副模样。
那个女孩曾对他这么说过。
“凯利,你的父亲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人,我非常尊敬他。他的知识与发现全都非常了不起,随便一种都足以颠覆这个世界。”
事实上,在今天以前,他也一直这么认为。
可是现在呢?魔道真的值得期待吗?魔术师这种东西又是什么?
女孩的话其实还有着一段后续。
“凯利长大后想要成为什么样的大人?如果继承父亲的工作,你想要怎么使用它?将来你会得到的可是改变世界的力量喔。”
当时,他因为答案有些难以启齿,所以含混过去了。
女孩没有在意,只是用让他脸红心跳的俏皮笑容明快地说着。
“那就让我看看凯利长大之后会成为什么样的大人吧,在那之前我会一直待在你身边。”
女孩最终没有等到答案,也没有看到少年成长为什么样的大人。
虽然有点迟了,但我现在告诉你答案。
看着吧,夏蕾。
我不会再让这个悲剧重演,我不会再犯下同样的错误。
如果能够改变这个世界,如果能够掌握奇迹的话,我想成为正义的伙伴,不管付出什么代价。
在离开这座留下了无数美好回忆,埋葬了自己纯洁时代的岛屿之前,少年下定了决心,踏上茫茫的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