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轮到你李汝鱼了?
出的第一剑,便是剑路雄劲,颇有石破天惊,风雨大至之势的少商剑,经过段道星的融汇改进,这一道少商剑,早已超越了六脉之少商剑。
至少段道星如此认为。
麾下众人乃至于白愁飞,甚至三弟段道星也曾如是说,王爷之剑,已见飞仙之势。
如此,你李汝鱼服否?
按剑的手,以右手拇指轻弹,长剑脱鞘而出。
锵然一声剑鸣。
激越慷慨,在群山之间回荡不绝,大风骤来,吹倒了千万参天大树,漭漭云雾山之中,无数飞鸟走兽归巢。
以为风雨将来。
长剑脱鞘,大开大阖,以劈斩华山之势,破开风云,又催生无尽风雨,刷起一道雨幕,雨滴如帘,每一滴雨水都是一剑。
从山巅落向山腰上的负手男子。
雄劲剑意宛若参天。
此际,斗篷山巅,仿佛有一尊巨人,手执一剑,斩向山腰。
无所不摧无所不破之势,宛若石破天惊。
我段道星没有青衣唐诗的十四剑,仅有六剑。
剑剑不服你李汝鱼!
李汝鱼哪知段道星这颗在剑道上的好胜之心,负手站在山腰,看着山巅落下的这气势巍峨的一剑,确实吃了一惊。
果是万象境。
李汝鱼的眼眸里,山巅之上竟真的出现了一尊巨人持剑劈向自己。
出剑引异象,自是万象境无疑。
腰间锈剑如逢甘霖,竟是快意颤抖而生剑吟,颇有棋逢对手的嗜战之气。
不敢大意,伸出手,按住锈剑。
仅是一按而已。
拔剑斩天术。
李汝鱼按剑,便有剑光冲天而起,从下往上,迎向段道星的少商剑,电光石火间,云雾山起了一道低空闷雷,旋即雷声滚滚,在山峦之间来回激荡,动人耳鼓。
李汝鱼讶然失色。
这就是所谓的大理六剑?
这就是所谓的大理剑道第一人?
若是真的,这大理……
太弱鸡了罢!
仅仅是一记拔剑斩天术而已,李汝鱼甚至没有全力施展这一计剑招,然而段道星的那一记少商剑,竟然直接被劈碎了雨幕。
再无风雨生,再无石破天惊之势。
段道星的长剑直接倒崩了回去。
什么状况?
这异象如此华丽的一剑,其剑意竟然孱弱至此,甚至很可能不如安美芹。
难道是段道星示敌以弱?
或者说,这一剑还有后势爆发,一叠接一叠,最终便是阳关三叠?
极可能如此。
李汝鱼没有丝毫大意,依然一手按锈剑剑柄,下身微蹲。
全力以赴。
山巅,少商剑被破之后的段道星,看着李汝鱼如临大敌的姿态,忍不住得意的哂笑一声,“想我段氏六脉神剑何等绝学,仅是这少商剑,便能让斩过剑道圣人的李汝鱼全力以赴,若是六剑齐出,只怕是和大凉的合作要黄了。”
颇有得色。
一直站在段道星身后的白愁飞听见了这些话时,无声的笑。
充满讽刺。
看段道星的眼神,宛若白痴。
来时心戚戚,去时仍戚戚。
下山路上,李汝鱼和王竹书两人谁也没心思说话,各想各事。
和段道星一番密谈,才知事情远比想象的棘手。
段道星确有守成大理之心。
但他并不蠢笨,知道他自己若是成了大凉扶持的人,那么大理将内乱,百万大理子民将受战火摧残民不聊生。
所以貌似段道星选择了牺牲那十万大理将士。
战火起于大凉,纵然将士亡命,然彩云之南的家犹存。
若战火燃彩云之南,则将士亦亡,家且不存。
所以段道星的条件只有一个:他将主持蚁象门继续坐镇云雾山,待南北大战时,段道隆若率十万大军出彩云之南而入大凉,他再悄然回大理。
想到这李汝鱼冷笑了一声。
段道星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那时候,若是大理十万雄师战无不胜前途一片大好,只怕他这位王爷会拍案叫好全力支持段道隆。
反之,若是败仗连连,他就能顺应民意出来收拾旧山河。
无论怎样,他都是获利者。
但对于大凉而言,有他段道星和没他段道星,并无两样,大理雄师始终会趁机偷取大凉山河,若是大凉输了,段道星作为段家人,自然希望大理能入主天下,若是大凉赢了,为何不直接拿下大理,哪需要你段道星来守成一国。
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
听到李汝鱼的冷笑声,王竹书倏然惊醒,明白了李汝鱼的怒意所在,温和的笑了笑,“话说,李大人可曾去过市场买肉菜油米?”
李汝鱼愣了下,怎的问起这些家长里短的事来,想了想,老实回答:“很少。”
在扇面村时,有饭菜就吃不错,哪有钱去买,大部分时候都是村民救济自己,第一次离开扇面村,还是跟着赵长衣一起。
在那之前,甚至连村外的那个顺江集都没去过。
在江秋郡时,老铁负责。
后来在临安夕照山,周婶儿帮忙,一次性就买好几天的食材,再之后便游走大凉,几乎就没自己做过饭,更不需要去买食材了。
王竹书哈哈乐了,“难怪。”
李汝鱼莫名其妙。
还是秀气青年来臣俊温和笑道:“王大人的意思,谈判这是个长期活,不可能一蹴而就,双方就达成合作意向,得有个讨价还价的过程,你得允许别人狮子开大口,但你也有坐地还价的手段。”
李汝鱼恍然大悟,“所以,今天段道星根本没想过和我们谈好?”
王竹书颔首,“事实上王某也没奢望今日就能谈下来,我们今天真正的目的,一是确定段道星是否在云雾山,二是段道星有没有和段道隆为敌的意思。”
李汝鱼长出了口气。
如果真是这样,那今日可说是大获全胜。
获知了段道星在云雾山,更从他话里听出了他确实有着守成大理的想法。
王竹书却苦笑道:“事情并没有那么乐观。”
李汝鱼不解,“为何?”
“就目前来说,我们仅得知了段道星在云雾山,其他的所有信息,都是介于真假之间,段道星真的想守成大理,会不会是他的延兵之计,又或者是卧底之计,都不得而知,还需要漫长的时间来和他谈判,从而摸清他的真实想法,以及底线。”
王竹书长出了口气,“路漫漫其修远兮。”
李汝鱼挑了挑眉,“我没这么多时间耗在云雾山。”
自己需要在北蛮铁骑南下之前,做完马踏江湖的事情,否则赶不上那一场大战,对自己而言,无论大凉胜败,都是个损失。
而徐骁更不可能在江湖之上耗这么久。
徐骁的能力,应在沙场。
王竹书明白李汝鱼的担忧所在,沉默了一阵,“恐怕这件事,并不比北蛮铁骑南下轻,只要能彻底解决大凉这个顽疾,依然功冠天下。”
李汝鱼无声叹气。
王竹书忽然笑了一声,“其实也许时间用不了我预计的那么久,李大人,可曾注意到那位翩翩公子白愁飞?”
李汝鱼点头,“此人锐气内敛,看似俯首段道星微臣,然而身有傲气,这一点不仅我看得出来,只怕段道星也心知肚明,白愁飞绝不是甘愿久居人下的庸人。”
王竹书击节而叹,“君子所见。”
略同。
既然段道星身边有这么一个人,那么大理这个困局,就不仅仅段道星一个突破口,也可以从白愁飞下手。
李汝鱼耸了耸肩,“那就辛苦王大人多日奔波一番。”
沉默了一下,“谈下来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