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主人的眸子,竟然是重瞳!
重瞳者,大多圣人有之。
难道这位男主人,也是一位圣人,可为何自己不知道。
张河洛有些迷茫有些震惊。
旋即想起女帝说过的话,难道这个男主人,就是女帝口中的神将?
女帝回头看了看张河洛。
张河洛点点头。
这是女帝带自己来此的原因:有自己在,不论女帝说什么,都不会引起惊雷。
这是大凉这片天下的天道对自己的眷顾。
世间独一份。
女帝于是笑了笑,旋即收敛笑意轻声说道:“夫子已从西域之西归来,当年大燕太祖和百里春香去西域之西,并没有死在那片死亡禁地。”
女主人正准备喝一口茶,闻言手一颤,抬头看向丈夫。
男主人依然负手看荷池,没有转身。
妇人知道,要想让这位神将被自己所用,仅用一个大燕太祖去过什么地方是无法让他动心的,继续说道:“在西域之西千万里之外,有一片世界,叫东土。”
“这片天下的第一个王朝,大楚王朝的开国君王,也是这片天下的第一位圣人楚一人,很可能就是从东土而来。”
女主人默然。
男主人依然看着荷池。
这让一旁的张河洛很有些不满,你俩谁啊,这可是女帝吖,这么不给面子,一直给背影?
女帝却丝毫不在意,依然说道:“根据夫子所言,那片死亡禁地在慢慢消失,按照天下的病态,很可能不会经过十年百年才会彻底消失,而会在某一天,在某一个契机出现后快速消失,实际上按照我的猜测,很有可能需要一把钥匙。”
那把钥匙,就是李汝鱼。
女主人喝茶,只听,目光一直落在丈夫身上,眸子里满是情意。
男主人闻言,终于说了一句,“那把钥匙出现了?”
女帝点头,“很可能是李汝鱼。”
男主人没有做声。
女帝也知道,这位神将其实对李汝鱼不感兴趣,他真正感兴趣的大燕太祖,以及东土那片世界——毕竟大凉天下在自己手中,他纵然有再大的宏图壮志,也只能徒呼奈何。
这位神将看得很清楚。
当今的大凉天下的局势,在长达百年的盛世铺垫下,王琨、赵长衣之流,根本就不可能颠覆自己的王权,最终只会竹篮打水一场空。
于是轻声道:“太燕太祖很可能就是你说的那位始皇帝。”
男主人点点头,没有出声。
女帝叹了口气:“蜀中有个蜀后主的行宫,里面住了个花蕊夫人,先前以为是异人,北镇抚司屡屡查证无疾而终,后夫子与其接触,再加上花蕊夫人的弟子李婉约之说辞,可以确定,花蕊夫人就是当年大燕太祖定国之后蜀后主的那个花蕊夫人。”
男主人终于动容,回身看着妇人:“活了六百年?!”
女帝笑了笑:“对于道家高人而言不奇怪。”又看了一眼身后的张河洛,“她师父,龙虎山那位一手打造出云雨碗的天师,虽然是一位异人,但也活了几百年。”
男主人看向张河洛。
张河洛只好点头。
男主人沉默许久,才问了一句:“所以,大燕太祖很可能在东土,而且也有可能还活着?”
妇人点头:“只怕也已开国。”
大燕太祖这般的英雄,再加上百里春香这位兵圣,在这片天下能开国,在东土难道就不能开国,这个道理自己懂。
他也懂。
所以,这个男人想和大燕太祖一较高低,那么就离不开大凉的百万带甲雄师!
果然,那男人笑了起来,豪迈大笑。
重瞳闪烁着英雄的豪壮。
笑罢,看向妻子,却是一脸温柔,仿似一个居家小男人,很是柔情的道:“虞姬,大凉已看遍,可愿执剑与我去东土看看,去看看那位始皇帝是否还在?”
虞姬一脸幸福,“你去何处,我在何处。”
男子看向女帝,豪气万千,“如此,先定天下罢。”
实际上当今天下,他虽然一直只想陪着妻子,可有些人物,还是让他有些想一较高下的心动,比如岳单,又比如赵愭麾下的那个隋天宝。
毕竟刘邦和韩信一直不曾出现在大凉天下。
可惜英布已死。
女帝笑了。
西楚霸王今何在?
在这里。
这位神将在兵道上并不是无敌,反而被人打败过。
这是自己用以收官的的底牌之一。
一位神将加上枢相公这位涅面将军,再加一个万军阵中取敌军将领首级的安美芹,大概可称无敌,何愁不定天下。
这是真正的底牌。
何况若是局势晶莹得好,还能加上无双岳单。
朕欲收官!
若是连这位神将也无法彻底平定天下,那么,自己只能再掀开一张底牌,若是连那张底牌也依然不能平定天下。
那就只能掀开最后一张底牌——那张底牌本来是留待进取大凉之外的世界所用。
三张底牌,这是女帝敢让天下大乱的底气。
临安连日来都是秋鱼绵绵。
倒也是个巧,女帝出宫之后不久,西子湖畔就初路秋日。
让人由不得想起一首女子大家所唱的小曲儿:“冰雪少女入风尘,西子湖畔初显晴,是非难解虚如影,一腔爱一生恨,一缕清风一丝魂。”
西子湖畔有座别院。
别院名字取得很简单直白:就叫别院。
在西子湖畔,这座别院并不醒目,临安富贾和官宦大多在西子湖畔有豪宅,况且这座别院看其外观,也并不是那种富丽堂皇,大门略显典雅古朴。
别院大门很少打开。
偶尔有奴仆出门时,惊鸿一见的照壁,也并不是富贵人家那种雕禽刻首,只是简单的青石堆砌,上面长满了爬山虎。
又有溪水从上流淌下来,端的是典雅幽静。
别院周围的人家,很少看见别院的主人,就是奴仆都很少看见,似乎这座别院经年无人居住,只是某位富贾用以投资的房产而已。
但临安城一些有见识的游侠儿却很忌惮这座别院。
别看别院的奴仆很少。
可若是出门时,就算是买菜的丫鬟奴仆,身手都极高,显然这座别院又大有来头,整个临安的地下势力,没有一个人敢打这座别院的主意。
这座别院的水究竟多深,早些年黑衣文人还在临安时,青龙会曾去探过。
从无人活着离开。
当女帝出行在别院外时,张河洛盯着别院深处,有些震惊。
在张河洛的眼眸里,别院深处仿佛悬空了一挂尸山血海,浓郁的杀气无论怎么遮掩,依然冲天而起,但不知为何,张河洛总觉得有些悲壮。
但在悲壮之中,又有一种……
张河洛看向女帝。
妇人笑了笑,“你没看错,确实可以算是皇气,不过,并不是你想的那样,也许这位神将,当年也曾登基为帝罢。”
真相并非如此。
但女帝也不愿意解释过多。
张河洛颔首,“是个异人,那就难怪了。”
想来定然是绝代天骄之流。
否则当得起神将之说?
走在最后的老人,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好重的气势!
作为剑道高手,老人的直觉告诉他,这座别院里有一位绝世高手。
真正的高手。
妇人来到别院大门口,示意手中无剑却是剑房最强之剑的老人上前敲门,砰砰声中,小门打开,露出一张很有些猥琐的脸。
门子一身短襟打扮,提着旱烟杆,看见剑房老人时正欲没好气的瞪眼,又看见了老人身后的女帝,顿时笑了:“哎哟,小妞儿来了,可有酒否?”
正是消失了许久的江秋州老铁。
亦是蜀中刀鬼老铁。
不想竟然一直在临安,而且成为了这座别院的门子。
老铁这样的高手仅是门子,可想而知别院的主人对于女帝而言究竟有多重要。
妇人笑了,很是妩媚,上前欲给老铁点烟,“大爷别来无恙啊。”
老铁吓了一跳:“别别别,今时不比往日了,你大娘在,要是被她发现有个美貌小妞儿给我点烟斟酒,晚上会跪搓衣板的。”
妇人大乐,“大娘可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老铁嘿嘿贼笑,旋即叹了口气,“小妞儿还有正事罢,你且先忙,我托人从蜀中带了些辣椒,你大娘做了些辣子酱,她一直在念叨着要送几罐给你,走的时候别忘了。”
当年夕照山一战,老铁离开了临安去找孩儿他娘。
不曾想孩儿他娘一直在临安。
还是小妞儿让薛盛唐亲自出大内快马加鞭追上自己,把自己请回临安,在别院处见到了孩儿他娘,多年没见,有些事情便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