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大泽乡一声振聋发聩的“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神州大地处处见烽烟。
黥布带着人马,先败秦军,后投项梁,拥熊心为楚怀王,之后救赵,黥布作为先锋率兵渡过黄河,打败河西秦军,这才有了霸王率八千江东子弟过河。
黥布功不可没。
其后定关中,霸王大封天下。
相士算得很准,黥布被封为九江王。
但黥布却知道,相士算得不准,他只算出了自己将要为王,却没算出,自己也欲为皇!
但他知道,霸王不死,自己永远没有机会称帝。
黥布很狂。
但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在那个时代,世间武将无一人是霸王之敌,只有霸王身死,他这个九江王才有可能去实现心中的野望。
于是反楚。
如他所愿,霸王自刎乌江。
又非他所愿,霸王自刎乌江后,他非得没有成为汉军中功高盖主的人,反而只是众多诸侯王中最被忌惮的一人。
当另一位和黥布齐名的名将彭越被杀后,他就知道,自己迟早也会被刘邦所杀。
他不甘心。
我英布亦是盖世人杰,岂会落入彭越的下场。
他决定反汉。
大战,接连不断的大战。
黥布终究是那个仅次于霸王的狂傲九江王,麾下精兵勇猛无敌。
终于在蕲县以西的会甀和刘邦的军队相遇。
王与皇的直接对话,然而那开国霸主竟然怂了,率领大军闭城不战,于城头之上遥望黥布,问他为何要反汉。
黥布只说了一句:“吾欲帝也。”
然而事实却如此讽刺,明明畏战的汉军最后竟然打败了黥布的精兵,黥布只能渡过淮河,却要面对围追堵截的汉军。
屡败屡战。
最终,黥布只剩下一百多人逃到长江以南。
天下彻底和他无关。
最不甘心的是,已经无力争霸天下的黥布被人欺骗来到番阳,最终死在一所普通的民宅里。
简直讽刺。
想到此处,英布摇了摇头。
这一世,我脸上再无黥纹,我亦还没称王。
但那一天迟早会来。
再给我一个乱世,我必然崛起于军伍之中,取赵长衣而代之,坐拥蜀中而进取天下,大凉没有韩信,没有霸王,谁可阻我!
就凭那少年身上的白起?
何惧白起!
况且若是自己坐拥蜀中,便可凭借势力,收拢天下异人,若是能得一二枭雄,比如龙且彭越之流,纵然是韩信成为异人,也可一战!
楚汉三大名将之二,战不过韩信一人?
英布长笑一声,意气风华狂态萌发,盯着平静的水面傲然笑道:“我乃九江王英布,你以为你是谁,敢与我为敌?”
“死得其所!”
英布转身,欲回小镇杀任红婵,坐等天下大乱。
哗啦啦!
一连串水声在身后响起,英布猛然一惊,顿足回首,愕然发现平静的水面上骤然涌卷起滚滚大浪,如有一条巨大水蛇将要破水而出,心中一惊。
还没死?
轰!
水面翻滚中,倏然起龙卷,一条巨大的水柱破空而起,跃出水面之后,便化作一条十余米长的勇猛水蛇,腾空直上高空,便如一条蛟蛇盘空。
盘空蛟蛇中,有人持茂而立,旋即带起莲塘之水凝就而成的蛟蛇凌空扑下,一往无前勇猛无比,晴空骤起风雷滚滚声,绵绵不绝在云霄里荡向远方。
天穹之上,异象横生:冬云翻滚,亦如蛟蛇腾空盘舞,亦吞噬一切!
水蛇之大,数人不能合抱。
水蛇之勇,电光缭绕。
水蛇嘴中,一条丈八蛇矛如蛇信,闪烁着夺命的寒光。
有声音炸响如惊雷。
“吾乃燕人张翼德!”
枪矛之战在长街留下一片狼藉,已战至小镇外的莲塘畔,却依然分不出胜负。
杀得兴起的两人,浑然没发觉已经脱离了妖道左慈蒙蔽天机的范围,也没注意到就算是这样,天穹依然不落惊雷。
圣人庙前,范姓庙祝很是惬意的看着远处,轻声嘀咕着,丈八蛇矛勇猛第一,纯净苍穹狂傲无双,倒真是个棋逢对手。
范姓庙祝喝了口酒,摇了摇头,可惜都只是配角。
身后,生机已断绝的聂隐娘,胸口隐隐起伏。
英布很狂,他有狂傲的资本。
楚汉之争中,天下英雄尽出,张良、韩信、萧何、樊哙、陈平、曹参、彭越,这是刘邦那地痞手下的一些雄才。
霸王手下,不提自己和亚父范增,尚有龙且、季布、钟离昧、虞子期以及后来判楚归汉的钟离昧。
这些人中,英布自认兵道只弱韩信、范增。
个人武力,除了项羽英布谁也不服……就是龙且,英布也不认为他能稳胜自己,偌大的一个乱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焉能没有狂傲的底气?
否则何敢反了项羽反刘邦。
是以当手中长枪竟然一时之间难以稳操胜券,英布有些怒了。
我乃九江王英布,你他妈是谁?!
怒而不乱。
英布反手一枪帅出,将燕人震退,收枪而立,盯着燕人冷声问道:“纵观我所知晓的岁月,用蛇矛者并无如此能耐的英雄,你可是异人?”
燕人犹豫了刹那,点了点头。
半异人也是异人。
英布有些恍然的问道:“那便是我英布之后的王者?”
英布也并不在意是否得到回答,在他看来,无论后来者还是古人,能成为自己对手的,都是一个时代的绝对王者。
燕人沉默不语,许久才摇头。
体内暂时蛰伏的那个他,并非一个时代的王者。
仅为将军耳!
看到燕人点头,英布有些自嘲的喟叹,“想不到我九江王,竟然沦落到土鸡瓦狗之辈亦可欺凌的地步,真是个可怜呐。”
持枪,直指燕人,“今日我必斩你于枪下!”
这是身为诸侯王的尊严。
燕人冷笑一声,巧了,我也这么想,不为我自己,而为小姐。
战斗毫无预兆的再次爆发。
英布凌空纵起,双手持枪,手中纯净苍穹带起蓝色残影,如一道蓝色闪电穿刺,强横的走中宫,欲要将燕人一枪穿心。
端的是狂傲。
燕人如今身为半异人,从某方面来说,他和君子旗很像,如果更准确一点,此刻的燕人其实就是李汝鱼的暴走状态。
面对英布这一枪,燕人几乎想都不想,丈八蛇矛顺势一撩。
枪矛相撞,依然平分秋色。
皆是猛将,力和力的碰撞下,不会如阴阳交融消失无踪,只会爆发出强横的反震——英布向后倒跳,燕人原地转了两圈。
倒跳落地的英布,几乎是瞬间的时间,脚下微微一弯,趁势而起。
这一次跃得更高。
人在空中,英布手中长枪抡了半圈,扫出一个半月的蓝色光弧,纯净苍穹从背后猛然带起一片绚丽的蓝光,从上而下砸落。
枪做棍用。
英布和燕人这个档次,若是不为异人,力盖山河加上精妙招数,自然无往不胜,可称为异人后,实力暴涨,便如虎贲王越一般,其实所有的精妙招数都已无用。
说到底,还是意气与力量之争。
力量之说,历来有一力降十会的说法,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技巧都是浮云。
但两人半斤八两。
意气之上,英布是狂,燕人是勇,谁更胜一筹,则看谁能在大凉天下将这种意气发挥得更好——毕竟大凉天下已一夜入高武。
英布现在的意气发挥得酣畅淋漓。
枪做棍用,从后到前从上到下的砸落,那股舍我其谁的狂傲之气睥睨天下,仿佛是楚汉之争里那个无惧霸王亦无惧汉高祖的九江王现身大凉。
坚硬的枪身似乎弯曲出了弧线,带起的蓝色光弧,宛如一轮月牙,从高空洒落。
一阵劈里啪啦的声音中,些许细小电纹在枪尖滋滋作响。
燕人眉头蹙起,这一枪极狂,看似简单的一枪砸下,但那种舍我其谁的意气已势,牢牢的锁住自己,无论怎么闪避,都必须迎接。
怎么接?
燕人心中在一瞬间闪过十数种方式,发现都不够完美。
但绝不退缩。
燕人心中一动,向右斜跨了两步,双手握蛇矛,两掌之间的差距不过不过半尺有余,蛇矛横至身后,然后猛然发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