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不是一柄剑。
而是一座城,一座磅礴大城,这座城出现在澜山之巅,高耸入百丈之上,仿佛不仅要碾碎长剑之前的少年,更要碾碎王重师脚下的澜山。
这一剑,厚重不可言语形容!
这一剑,化繁为简,纯粹的欲要以厚重碾压眼前的敌人。
在这样的剑下,谁能幸存?
无数人摇头,看着那持剑少年的身影暗暗怜惜,虽然你剑意也很厚重,可人间还有什么能比一座大城更厚重,除非你是建康秦淮河畔的画道圣贤。
挥笔落毫,搬来一条大河,又或者搬来一座泰山。
然而你不是。
有的人暗暗叹气,在这样的厚重之间下,一切阻挡都是徒劳无功的螳臂当车,持剑的少年此刻在那道厚重剑意下,渺小如一个蝼蚁。
这注定了他只有一个结局:在这厚重的长剑下,被碾压至死,甚至被碾压成飞灰。
遗憾啊。
所有人从心底里感到遗憾,本以为敢来颖昌府叫板西门大官人的是何等人杰,不曾想西门大官人还没现身,就是府中豢养的一位高手出剑,便已有了如此威势,难怪连北镇抚司也不敢轻易动西门大官人。
一旁观战的阿牧,看着依然无动于衷的李汝鱼,暗暗着急。
这一剑之厚重,连自己都要避其锋芒,这傻瓜怎么还不反应,真是春毒攻心没了理智,要被这一剑碾压不成?
解郭抱剑,摇头叹气,“很重的剑啊。”
这一剑自己能接不?
解郭想了很久,发现自己有很多种办法应付,但绝对不可能硬撼。
墨巨侠也摇头,眼神忧伤,似不忍见杀戮。
在另外一处,黑衣持枪人看见这一剑后,咧嘴露出一个笑意,说了句很是狂妄至极的话,“区区一座城,小道尔!”
这一剑,自己的双手大概挡不下,但持枪可破之。
缓步登山而上恰好目睹这一幕的西门卿笑了起来,王将军不愧剑槊精妙冠绝一世之人,这化繁为简的厚重一剑,确实有些剑仙的风采了。
魁梧而沧桑帅气的汉子张定边虽然嘴上不屑的说了句这算个鸟,但内心深处还是很震撼,才发现王重师一直在藏私,自己的拳头面对这一剑,也难以从容硬接下来。
持拂尘而佩剑的公孙先生面无表情,只是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身后的澜山,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眼眸里闪烁着快意。
山腰上,入定道姑扯了扯嘴角,似有不屑。
众生相下,李汝鱼双眸彤红,手中长剑斜斜指地,仿佛根本没有看见王重师那厚重如一座城的一剑,疯狂之意有增无减。
当那座城一般的长剑距离李汝鱼身前三米气势最为充沛之时,所有人都能感受到雷霆万钧的重压,甚至仿佛之中听见了澜山不堪重负的声音。
大山在呻吟。
空气在惨嚎。
这是何等雄浑的一剑。
不可战胜。
这是除了极个别人外,澜山之巅所有人的共同感想。
然而,那少年终于察觉到了这座城,然后他做了一个惊世骇俗的事情,他轻轻的抬起剑,然后很随意的一剑劈向那座城。
这是……
找死吧?
如此厚重的一剑,你且如此轻描淡写的一剑,别说螳臂挡车,连微风拂泰山都算不上,根本不可能撼动王重师那一剑分毫。
但是下一刻,所有人都被眼前一幕震惊住了。
那一剑劈在王重师的剑上,也劈在了那座城上,两柄长剑相交,没有想象中的少年直接被大城碾压成飞灰,反而是那座城在扭曲,在挣扎,在哀鸣。
仿佛不堪重压。
这是完全不可能出现的画面,轻描淡写的一剑,竟然能让一座城如此不堪重负。
为什么?
没有人想得明白,世间还有什么东西,能够比一座城还重?
所有人都石化了。
听得颖昌知府杜源之说,赵庸意味深长的笑了:“可是澜山之巅的事情?”
杜源心中了然,这件事不可能瞒过北镇抚司的耳目,没有人比自己更清楚赵庸想干什么,这位新近跻身北镇抚司三把屠刀的千户,心大着呐。
颖昌府也知晓摘星山庄的事情。
但是女帝既然有旨意,颖昌府又不是北镇抚司,当然难得管,也不愿意去管。
但赵庸可不一样。
这位功利心极强的千户,早就对摘星山庄虎视眈眈。
只要他能办了摘星山庄,而且是在人手损失极少的情况下,这样的结局女帝那边绝对不会不悦,反而会大为赞赏。
那么只怕在今年年关之前,赵庸就能高升会临安总衙。
杜源点头道,“正是。”
赵庸依然笑得很晦暗不明,不假思索的道:“摘星山庄的大善人要端不住了,不过无妨,我北镇抚司北卫四所又岂非只是摆设,大好儿郎早就等待着着这一日。”
顿了一下,看着杜源,“既然杜知府来了,不妨也为陛下之千秋盛世献上一丝微薄之力?”
杜源顿时一头冷汗,“赵千户有什么吩咐请说。”
事关摘星山庄,如果赵庸能解决掉,自己不妨锦上添花,做得好了,没准女帝一高兴,自己也能在顺势之前再上一个台阶呢。
赵庸嗯了一声,“颖昌府兵有多少?”
杜源不敢隐瞒,“可用之兵,一百有余,不过在颖昌府外还镇守着五十禁军铁骑斥候兵马,赵千户要不要去借兵?”
赵庸摇头,“一百足矣。”
这个蛋糕可不能让太多的人来分享,若是借禁军前来,动静倒是大,成了的话自己的功劳会分一半给禁军,但若是输了,罪过大概就得自己一个人背。
何况这个地方靠近开封,鬼知道还有多少牛鬼蛇神,就是杜源这个人,都不一定忠心女帝,说不准就是开封那边放在颖昌府的棋子。
赵庸又挥挥手,“请杜知府迅速集结府兵罢。”
杜源急急忙忙去了。
赵庸看着杜源的身影,冷笑了一声,今夜的局势,要动摘星山庄,何须你颖昌府出马,从始至终,赵庸都没想过借用颖昌府兵。
之所以如此,是为了更好的监视颖昌府兵的动向。
绝对不能让杜源怀了自己的大计。
赵庸望了望澜山方向,忍不住长叹了口气,真要动摘星山庄吗?
赵庸心中没底。
实际上,他接到了来自临安的密旨,而这个密旨的内容,并不是针对摘星山庄,也不是针对李汝鱼,而是另外一件更为重要的事情。
可赵庸实在压不住心中的那个野望,很想借此机会将摘星山庄的西门卿解决了。
可惜……
赵庸的眼里,有一抹浓郁的嫉妒之意一闪而逝,无奈的长叹了口气,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就看那山巅的少年,今夜的发狂究竟能到哪个地步,能不能给人一个意外的惊喜。
……
……
风云际会之时,有人奔赴澜山之巅。
实则上已没多少人遮遮掩掩了,澜山之巅涌现了无数江湖中人,背刀挂剑者众,所有人都知晓,今夜的澜山之巅,怕是有一场巅峰大战。
作为江湖中人,向往过观渔城一战,也向往过临安、开封之战。
如今能目睹又一场巅峰之战,又岂会因为忌惮西门卿也避开,是以当人越来越多时,无数人江湖人士不再隐藏身影。
仿如一场盛会。
人影绰约里,但有两个地方,方圆十余米内没有一个人敢踏足。
暗影里的黑衣持枪人,长枪插在地上,负手看山巅。
在他身后几米外,尚躺着两具尸首,鲜血汩汩,看其致命伤,竟然是直接被强大的力量扭断脑袋身首异处而死。
显然在那黑衣持枪人眼里,这些杂鱼根本不值得他出枪。
这人如此暴虐,然而没有一个人打抱不平,目睹过那一幕的人心中受到了巨大的震荡,黑衣持枪人的手法干脆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明显是军中手法。
若非老王爷岳平川已仙去,若非黑衣持枪人的衣衫上并没有绣蟒,那些目击之人几乎以为这个黑衣持枪人就是大凉的岳家王爷。
一马平川之说,并非只是一句戏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