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土地，他家一切可以动用的，粮食，银钱，都归川岛所有了。

接着，传来消息，项湖口那里，抗日闹得很厉害，几乎每天都在打仗，鬼子被打得哭爹叫娘。领头的是一个叫猴子的瘦瘦的大男孩。

猴子被说成像天神一样的抗日英雄。

他家的小三子外号也叫猴子。他家的小三子走了就没回来。那个外号叫猴子的抗日英雄，是他的儿子吗？

对儿子的气，对儿子的恨，变成了对儿子的担忧和牵挂。

期间，大儿子方志公回来过一次，他对父亲说：“家里上上下下所有人，不准谈论小三子，任何人不准说出猴子两个字。”

方志公曾想把方老爷带到县城，但川岛不答应。川岛说：“日本人不干鸠占鹊巢的事。”

二儿子方志伯没有任何消息。四儿子方志男没有任何消息。方老爷成了名副其实的孤家寡人。

天黑了。方老爷连晚饭都没吃，便上床睡觉了。睁着眼，躺了不知多久，才模模糊糊睡去。

他睡得并不踏实，隐隐地觉得床前有人。会是谁呢？深更半夜的，到我床前干嘛？是做梦吧？不对，真的有人！

方老爷完全醒了，点亮油灯，床前真的有人！一个人跪在他床前，无声地抽泣！

“三子！”

“父亲！”

“噗！”油灯被吹灭了。黑暗中，父子俩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方老爷老泪纵横。猴子无声啜泣。

猴子在父亲耳边轻轻说：“小声说话。老师把你的情况告诉我了。”

父亲：“项湖口那边的猴子是你？”

儿子：“是”

父亲：“你受伤没有？”

儿子：“没有。”

父亲：“你还要去？”

儿子：“没法孝敬你了。”

父亲：“知道怎么孝敬我吗？”

儿子：“知道。不要被鬼子打死，不要受伤。”

父亲：“好儿子，这样就行了。”

儿子：“父亲多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