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早先时候和郡王便已说过一些,可年日久远,再加上楚镇平与庄山海的缘故,他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情,也就没有细说。
毕竟真要说起来,当年他与墨白之间,又何尝没有冒犯?
待他将他所知道的一切讲完,定武帝的脸色倒是和缓了许多,这是和郡王第一次讲述,当年的墨白曾多么卑微的陷身于危难之中挣扎。
张邦立则是沉默不言,和郡王说完后,站起身来,对定武长身一拜,苦涩道:“说起来,臣弟当年也算与六皇子有过接触,却不知身份,眼睁睁的看着其受过诸多委屈,实在有愧!”
定武帝挥挥手,没有多说,和郡王退去之后。
张邦立不由带着几分唏嘘道:“陛下,如今倒能理解为何楚家如此惊惧了,那楚家小姐为何有勇气去寻殿下!”
“这楚镇平眼界极差!”定武闻言,最后语气明显不善的说了这么一句话。
……………………
……
墨白不知道宫里的情况,不过对此也算早有所料,就算和郡王不去,明珠那边也会很快传来一些消息,让定武帝放心,他只是来治病。
就算不单纯,也只是他与楚家之间的事,并没有干涉其他事的想法。
此刻的墨白没有想这些。
一如当年!
他一身素衣站在床前,望着床上那个病弱之人。
也如当年!
楚老爷一动不动,口眼歪斜的躺在床上,看着青年。
只不过,气氛却再不是当年那般,如今的墨白站在这里,无需再有任何动作,便足以镇全场。
而如今的楚老爷,虽然官比以前更大,但他眼中却再也射不出半点威严,只有老泪在眼角划下,望着墨白满是悔恨与祈求。
房间中很安静,于青药已经上过了手,脸色严峻。
不过他早已察觉出气氛有异,看完情况后,默不作声站在一旁望着墨白与病人对视。
他身后后辈也同样感觉到气氛的沉重,皆是屏住呼吸。
终于楚老爷激动起来,脸上逐渐变得血色通红,呼吸开始困难。
“殿下……”于青药脸色一变,看向墨白。
墨白眼中再次清明,点了点头,一言未发,走上前去,却只见其手中金针数只,未曾把脉,也未曾问诊,便直接下针。
其动作不算快,但却没有一丝犹豫,一把金针刺入出楚镇平头颅各要穴,如行云流水。
楚家兄妹与她母亲,捂住嘴巴,眼中满是惊惧,却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而于青药等人,却是眼眸瞪大,不敢放过一个细节。
半个时辰,墨白始终在施针,他指间寥寥绿色雾气升腾,于青药等人还好,自见过这般丹师手法,他们不在意那升腾绿舞,却死死盯着墨白的手指每一次转动金针的频率。
而楚若涵和楚若先以及他母亲,眼中惊惧却是逐渐卸下,眸光看着墨白好似神仙般的手段,发呆。
楚若涵目光呆呆的从他的手,转移到他的身形,他的脸上。
他就坐在那儿,神情清淡,没有一丝紧张,却相比当年,更加气度斐然,让人如此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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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定武狠狠一巴掌拍在桌上,脸色难看,眼中怒火乱闪。
直将来汇报的内侍吓的直哆嗦,丝毫不敢抬头。
定武帝是真怒了,才刚刚老实了半个月,墨白居然又整幺蛾子。
他明旨以下,文武百官皆知他被圈禁在府,居然还公然敢不经请示便外出,这是当真要逼他动刀吗?
这一刻,定武帝真的恨不得,直接一声令下,将那逆子拖出去斩了。
但是,如果能杀,怕是半个月前他就下令杀了,强烈的怒火翻腾在胸口,他微微闭上眼睛,强自忍耐。
好半晌,他才终于平静下来,在椅子上坐下,沉闷半晌,突然发声道:“去将张邦立叫来!”
“是!”内侍连忙退出门外。
不多时,便见张邦立额头冒着细汗站在他面前,显然是来的有些急。
吩咐内侍出门,只剩下君臣二人,定武帝脸色仍然不太好看,却盯着张邦立道:“那逆子出门的事,你知道了吧?”
张邦立怎么可能不知道,在明王府门前出现异动的第一时间他就关注了,此时连忙答道:“回陛下,臣下已经知情,并立刻对殿下此次出诊的对象做了调查!”
“嗯?”定武帝本来哪管什么对象,只是觉得墨白是在挑衅,此刻听到张邦立的话,方才冷静一些,神色微动,问道:“可有异常?”
“患者是巡防总部任职的楚镇平,其于半月前突发重症卧病在床,曾四处请名医上门诊治,太医院的额陈御医也曾去看过,经证实,楚镇平的确重病,瘫痪在床,意思病入膏装之态,众医者皆无功而返!”张邦立沉声道。
这是在先证明患者是不是真的患了重病?
也在证明墨白出诊之事,是真的去治病,不是刻意安排,借此机会出门。
定武帝接过文件,正是楚镇平的底细,看着,看着却是突然一愣,忽然抬起头来道:“此人与那逆子有旧?”
“是,殿下初入明珠时,楚镇平就任于明珠巡防司西区主官,在职期间便身患重兵,正是被殿下治愈!之前我们曾为了解殿下的信息,便曾和他接触过!”张邦立确认道。
定武帝微微点头,难怪他对这个名字有印象,一个区区三品官,京城多如牛毛,他也不可能个个就都记住,能对楚镇平有印象,那肯定是特别提起过的,原来是与墨白曾有牵连。
想到这个,他突然又想起什么,连忙顺着资料看下去,果然看到了庄山海的名字,他神色瞬间变得冷冽,抬起头盯着张邦立,吐出了三个字道:“庄山海!”
张邦立知道陛下定然会关注这一点,连忙道:“也曾查过,当年殿下治愈楚镇平,不久之后,楚镇平便调离了明珠,那时候庄山海将军还未入军中,我们细查过他们之间的关系,不存在有过联系的痕迹!”
定武帝眸光这才放松下来,显然他非常忌惮墨白可能与军方人士联系在一起。
将楚镇平的资料从头看到尾,随即扔在了桌上,没什么太值得关注的,倒是他们与墨白有旧的原因,反而证明了墨白此次去出门为他看病的合理性。
可他心里却还是郁郁,沉默半晌,又看向张邦立,沉声问道:“他是真病了?”
“经众多医者证实,其的确乃是救济复发,如今已瘫痪在床,按诸医者的意见,此人已是病入膏肓,命不久矣!”张邦立点头道。
“哼,那些庸医的话,岂能尽信,那逆子在医道方面还是确有建树的,这楚镇平又曾与那逆子有旧,未必就不是那逆子动了什么手脚,那些庸医未必看得出来。”定武帝突然冷哼一声,口中直接称呼众医者为庸医。
看得出定武帝对医者有意见,事实上,自从当日得知皇后中毒事后,他便大发雷霆。
首先砍的就是御医的头,一日间就砍了七个,若非皇后主动求情,怕是宫中御医至少要被砍了一半去。
这种怒火,并非一时而发,多年来他的头疾发作,御医无可奈何!
皇后中毒,御医亦玩忽职守,竟从未查得!
那陆寻义重伤,御医还是不行,却等到墨白一回来,陆寻义就直接站了起来。
想一想,他如何不憋屈,坐拥天下,却找不出一个比得过那逆子的医道中人来。
张邦立苦笑,不知该如何作答,那些医者,就算医术不如殿下,却总不会连是否得病也看不出来吧?
但他不敢反驳,他知道陛下对殿下忌惮很深,就怕是殿下刻意联合楚家在做戏,就是为了寻找机会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