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死了是会看见许多从前没有看到过的事,明白很多从前没有看清的人。可咱们活着的人是看不见的,所以只能努力过好自己的日子。这样他们最终离开到天上的时候,才没有那般不甘愿。”
对于生死,周秉想自己在这世上最有发言权。
大皇子似懂非懂,鹅黄色四喜如意纹的小衫衬得一张圆脸白白净净,仰着脸很落寞,“林夫人也是这样劝我,我知道你们都是为我好,可是我就是想跟我娘好好说说话,想告诉她我以后再也不偷懒了,答应她写的大字已经完成一大摞了……”
看起来调理分明,又很有分寸的小不点啊,到最后怎么会把他亲娘的死糊里糊涂地归结在自己身上呢?
就凭几道文臣没有根基的奏折?
周秉心里乱糟糟的,过了一会才摸到袖子里还有两块豌豆黄。
那是临出门谭五月塞到他怀里的。
自从两个人说开之后,谭五月好似经常往他口袋里塞东西。有时候是几块枣泥小点心,有时候是一把糖豌豆。周秉嘴里虽然嫌弃,可是对媳妇的上心却极为受用。
从这里就可以看出谭五月跟一般女子不同,这女人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心里极有数。就是心里对丈夫有所不满,可是这入口即化的小点心却是一日不断的。
周秉嗜甜不假,可他尤其拒绝不了别人把自己时时放在心上。
他想,谭五月其实比她想象的还要在乎自己。
大皇子早就饿了,用小手托着帕子里的豌豆黄,一口接一口吃得干净。年幼的孩子神色平静,似乎已经接受了母亲一夜之间逝去的事实。吃完之后,平静地望过来,“周……大人,我想问你一句话,我娘去的时候痛苦吗?”
周秉瞬间觉得手心汗腻腻的。
他早就知道皇家的子弟不管再如何年幼,也都是人间不可多见的人精子。这时候要是一个应答不对,就是日后清算的把柄。
他平静地看着人,语气尽量诚恳自然。
“当时很多人都说丰庆阁里已经没人了,可我总隐约听到里面有呼救声。当然火势太大,声音又低微,一时间听不出男女。我冲进去的时候,皇上因为吸了太多烟尘靠在角落里,不过人还算是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