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总之,段紫荆实习的那个暑假,可谓是凑齐了我们所有能想到和想不到的各种bug。在每位老师名下遛了一圈之后,凡姐委婉地说,“你……要不去让苏老师带带你?”
我:……
没办法,我也不敢给他单独布置任务,就让他整理资料和录音。丫干了不到一个礼拜就扛不住了,抗议道:“苏老师,你就不能给我布置点有意义的工作吗?”
我问他什么叫有意义。
“资料汇总有搜索引擎,录音整理有软件机翻——再不济,花点钱买人工精翻,请人汇总资料都行,花不了多少钱的,部门不报销,我自费都没问题。”挺大个儿一帅小伙,说出来的话特别不招人待见,“我来真想学点东西,或者自己做个什么项目,跟个案子,独立操作个采访,都行,没必要让我从这——么基础的锻炼开始吧?”
这话有点刺痛我。我很想说——有钱是吧?你有多少钱?有钱就很了不起吗?有钱的实习生我见得多了,没见过狂成你这样的。
但我不能,因为他老子是我们金主爸爸。我想了想,“我觉得你对我们这行没什么兴趣,既然不喜欢,为什么要强求呢?你想要实习简历丰富好看,扶个贫支个教,干啥不行呢?别人当做事业、当做养家糊口必须好好对待的工作,到了你这儿就是可以花一点点钱就解决的小case,既然如此,我也不觉得你还有干下去的必要。”
段紫荆不说话了。
我承认,我平时很少这么跟人说话。但怎么说呢,人工作久了,心肠真的会慢慢变硬,刚工作那会儿,我跟谁说话都得前思后想好半天,但当段紫荆吊儿郎当地支棱着两条长腿往椅子上一坐,仰起那张因有钱而显得格外清澈愚蠢不接地气的脸时,我就忍不住很想揉搓他两下。
事后我也反思,是不是对他太严厉了些。平心而论,他没什么架子,谁需要帮忙就帮谁,又兼着家里有钱,平日有个下雨高温的,少不得接送一下同届的实习伙伴,因此颇受大家欢迎。但他越是这样,我越是觉得,仿佛在他身上看到了一些熟悉的、并不为我所欣赏的习性,于是忍不住就想提醒,亦或是说敲打敲打他。
哦对,在那年暑假还剩最后十多天时,还发生了这样一件事。有个实习生提早结束实习走了,但他走了没两天,实习生之间就在传,说他走之前到处借钱,少则一两百,多则上千。之后,就再也不回复任何人的信息了。
都是来实习的学生,囊中羞涩,大家私下一对,都义愤填膺。于是开始汇总他到底借了大家多少钱。单子拉出来一看,最大的冤大头赫然就是段紫荆,眼都不眨就借给人家一万块。
到底是我带的实习生,我就私下多问了几句——“一万块,人家借你就借了。知道你有钱,一万不是钱啊?你知道大学应届毕业生平均工资才多少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