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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忠顺王,上回他要办贾琏,却因王子腾擢升一事耽搁了。如今王子腾、贾贵妃相继“病故”,他还能不解其意?再有之前宝玉流荡琪官一事,一并算了——他对琪官的宠幸是假,但宝玉明知是他的人,还敢留恋厮混,却是真的。况那两人不过认识一月有余,便闹得一城内,十停人倒有八停人都说他们相与甚厚,忠顺王就算只是借琪官充个耽于享乐、不理政事的样子,也受不得这样折面子的事。贾家的人又委实不知道轻重,不过被他抓住了一个小厮,便审出了不少抄家灭族的大罪,一并奏上来了。

这些林徹自然是不敢跟黛玉说的,只得道:“南安王府并荣国府都已经奏请陛下了。”

黛玉瘫坐在椅子上,一时不能接受似的摇摇头:“这事总不能是越过老太太去办的?”她想起之前大家在藕舫园的画舫上喝酒摇签,探春抽出一支杏花签,签上说“必得贵

婿”,当时姐妹们都开玩笑,说兴许家里要出第二位王妃。如今再回想起来,却是十足的讽刺。探春自己要强又理智,文采精华,在贾家的几个姑娘里是头一个,便是黛玉自己,也觉得外祖母家的几个姐妹里,数探春工诗善书、最有情趣,相处起来也最自在。也因于此,她此刻便觉得格外忧伤:“我知道三妹妹的为人,是不是荣国府里出了事,她想着要给家里分担些,自己请去的?”

林徹倒是没想到她竟能猜到这一出,大吃一惊,嘴上仍道:“蛮国偏远荒芜,民风强悍,饮食、语言都与中原大相径庭。这些事情咱们都知道,你那位表妹能不知道?怎么会那么傻,自己请去。”

黛玉摇了摇头:“二舅舅、二舅母的为人,却与大舅舅、大舅母不同,他们便是心里有这个念头,亦会知道这事实在不体面、委屈了三妹妹,若非她自己主动开口,此事不至于这么快定下来。”

话说到这里,林徹和宋氏皆是一叹,宋氏便问:“皇上会准奏么?”

林徹答道:“并不敢揣摩帝心。”

黛玉叹道:“既然荣国府里出了事,皇上准不准的,三妹妹都要吃苦的。”她也算是会举一反三的了,女孩子的命运往往同家里的荣辱兴衰联系在一块儿,探春再精明能干,代凤姐理家时的改革怕是男子也要自愧不如,但也改变不了家里的颓势。明明贾家的衰败是当家的爷们弄出来的,却总是要把女儿们推出去承担后果。莫非是忘不了元春封妃时的荣耀?但那蛮国的王妃,和当朝贵妃,能是一回事么?况还是因为蛮国扣住了云嵩和云渡,要粮要人地才肯换,这种“王妃”,难道不是摆明了要去受辱的?由此可见,贪狠昏暴的老爷和方正呆板的老爷,最后都是要把女儿推出去“也是没办法,都是命”的。

真的是命么?又不是什么天灾,有这一天难道不是因为她们的父兄?

宋氏见黛玉闷闷不乐,遂道:“既然你二哥今天回来得早,一会儿叫上你姐姐嫂子,咱们一起摆一桌乐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