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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钱老太医所说, 黛玉的烧退了以后,身上乏了几天, 便恢复得差不多了。馥环和几栀这些日子常来看她,几栀倒还好, 每日切过脉后便自去书箱取了书来读, 打发时间。馥环却是常常就坐在那儿, 呆呆地看一阵就走, 锦荷她们看着心惊,偷偷地和宋氏说环姑娘是不是心情不好,宋氏叹道:“随她去吧。”倒是黛玉病好后, 听到了姐姐的反常,收拾了些礼物, 拿着去了畅意居。这些天她病着, 一直是馥环忙前忙后地帮着照料,理应来谢谢她, 也好问问姐姐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馥环正在算下个月的月钱, 见到她来,先问了声:“怎么走过来?要是吹了风可怎么办。”

“没事, 太阳好,我一路走过来,额头还冒了些汗, 躺了这么多天,钱妹妹也说我最好活动活动筋骨,出来透透气。”黛玉凑过来看了一眼账本, “姐姐都做完了,我又可以躲懒了。”

“你不替阿徹忙一忙?”馥环笑着问她,“前几天我们还说,他写得东西古灵精怪的,唯有你最像,也合该你们做兄妹了,你若是个男孩儿,活脱脱就是第二个他。”

这话林徹自己也说过,黛玉倒是没觉得自己和二哥哪里像,听了这话,只是握住馥环的手说:“我病的这几天,姐姐时常来看我,也不叫我起来。你一个人坐着,不觉得无聊,我屋里又安静,又全是药味,那几天我自己都觉得压抑。”

“我习惯了药味了,”馥环知道她要说什么,“不瞒你说,在你那儿,我觉得安心。”

黛玉一叹,心道:“你哪里是在我那儿觉得安心,是闻着药味觉得熟悉罢了。”又觉得云渡好歹也是个练家子,为了替馥环求情,冰天雪地里跪出了一身的毛病,固然是南安太妃过于严厉,但馥环感动内疚,却也是难免的。如今马家来提亲,林家越是风光,只怕馥环越是替云渡心酸。宋氏虽没教孩子们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但馥环心里,恐怕是觉得自己是在南安王府要没落前独自跑回家来,实在有些不讲道义。这种事别人也不好劝,她心里有云渡,这个就是她自己想忘掉,也没有办法。

馥环忽然问:“你喜欢钱姑娘吗?”

“喜欢呀。”黛玉虽不解,还是立刻回道,“她性子爽快,又好相处,同她在一块儿,说话做事都简单。”馥环道:“也是钱老太医一心一意栽培,才养出了她这样的性子来。不用说我,就是妹妹你,心态都不如人家。”黛玉虽心高气傲,但馥环这句话,她却也点头称是:“姐姐说的对,要论豁达,你我加起来都不比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