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遇到了吴彦昌,年轻时的吴彦昌是那样温润知礼的翩翩读书人,让听多了折子戏的玉三娘觉得能站在这等才子身边还显得般配的,怎么也得是个“佳人”才行,于是她从不知道从哪里抢来的箱子中翻出了条浅粉色的罗裙,又搜罗了一堆瓶瓶罐罐,为自己画了个自以为极美的妆容,扭着腰去找吴彦昌。

吴彦昌当时在喝茶,看到她的第一瞬间就把茶笑得喷了出来。

他把玉三娘拉过去,找了螺黛,把她自己画的那两条蛾子一样的眉毛擦掉,重新一笔一笔画了过去。

玉三娘没怎么读过书,但也依稀听人说过,画眉是夫妻恩爱的表现。

于是她怀着一颗满腔快要溢出来的甜意,问吴彦昌:“你是不是第一次给女人画眉?”

后来,无数次地,玉三娘想——她不该问那个问题的。

如果不问,一直这么糊涂下去,那么或许她和吴彦昌,仍然能有一些好日子可过。

那时候吴彦昌的身体在青色长袍下微微抖了一下,他避开了玉三娘期许的目光,没说话。

没有回答就已经是回答了——

不是。

他不是第一次给女人画眉。

像是一盆冷水突然浇在了玉三娘的头顶,她那时候还是少女,没有被时光磨练出一副七情六欲不上脸的城府,一时间只觉得有一把熊熊的火在自己心头燃烧了起来。

她想起来了,吴彦昌的确是告诉过她的,他在科考前就娶过妻。

不过她听完就抛到了脑后,完全没有往心里去——因为吴彦昌明明白白地说了,他是奉着父母之命娶了那个女人的,两个人在婚前连面儿都没见过,婚后不过一个月吴彦昌便进京赶考了,二人之后聚少离多,都是写信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