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时终于了然,侧头避开少年天子失礼的逼迫,抬眉无奈轻哂:“皇上说得是,那就算了。”

沉默片刻,又缓声道:“皇上——能穿上吉服,叫臣看一眼么?”

他的声音里终于尽去了冷漠高傲,甚至隐约显出些熟悉的温和,叫宋执澜忍不住屏息,下意识退开两步。

不过是软化人心的伎俩而已。

狠狠压下心底那一丝酸涩动摇,宋执澜的神色重新狠戾下来,语气冷嘲:“穿了吉服,是要三拜九叩的。右相不是从来不肯跪朕么?”

话音落下,那人怔忡片刻,终于纵容般的无奈轻叹一声,豁然敛袖起身。

然后朝着他缓缓跪倒下去。

双膝的旧伤最忌跪拜,陆璃却仿佛浑然不觉,只是朝着他毕恭毕敬地叩首,身体一丝不苟地贴伏上冰冷的地面。

他天生便仿佛带着极耀眼的风华,无论做什么都透出浑然天成的清雅气度。阴暗的偏殿,竟也因着他的跪拜,忽然变得明亮庄重起来。

礼成,陆璃撑着地面想要起身,却身形一晃便又跪倒,竟没能立即起得来。

膝盖磕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宋执澜的手一抖,几乎就要过去扶他,又用力攥紧,重新背在身后。

他忽然再待不下去,仓促转身就要离开,身后却再度响起陆璃平静温和的声音:“皇上,请准臣活到登基那日,臣甘心伏罪。”

摇摇欲坠的壁垒被固执地竖起,身影顿在门口,声音依然冷硬决绝:“朕说过,朕已经发誓,不除奸相,绝不登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