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牙低低的叹了声,“还有老爹,上岸这么久也没有找到他,老爹真是死了么?我…好想他…”
宅落旧屋的一扇轩窗边,一个身影倚在旧得掉漆的窗沿边,冷冷的注视着渐走渐远的莫牙和程渲,直到俩人消失不见,身影才缓缓直起,手指扯下黑厚的帘子,掩住了轩窗纸陈旧的色泽,好似一堵撞不开的墙。
身影一瘸一跛的走向嘎吱摇晃的木桌,嚓的划开火折子,点着了桌上的油灯,灯火昏暗,但还是可以看清身影的面容 那张脸有着凌冽不凡的棱角,黑目灼灼亮过了灯火,他的面容是如此高贵,但他的手却显得和面容极为不衬,掌心和虎口的粗茧昭显着他艰辛的岁月,还有他腰间的佩剑,也只是一把寻常的剑,如今的他已经可以买得起岳阳剑坊上好的宝剑,但他还是没有丢弃跟随他多年的物件,是念旧,还是使惯…他也不知道。
他害怕艰辛和苦痛会成为一种习惯,但他还没有办法割断昔日的一切。所有的辛酸痕迹都已经渗透入了他的骨骼血脉,今生都不会抹去。
☆、第43章 情如火
他害怕艰辛和苦痛会成为一种习惯,但他还没有办法割断昔日的一切。
“看见了么?”唐晓按着摇摇欲坠的木桌坐下,执起桌上的茶壶给缺了口子的碗盅倒满水,晃了晃水晕一口喝下,他扭头看向屋子的角落,唇角一笑,“忘了你坐在那里,当然是看不见的。我说给你听?”
角落里,倚坐着一个穿灰色衣服的男人,男人的手脚被铁链拴在屋墙的铁钉上,他的后背高高凸起顶着墙壁,俨然是一个罗锅身形,很久没有打理的胡须糊住了男人的脸,让人看不清他的面容,也猜不出他的年纪,但也多亏了这一脸的胡须,才让人不会被他的长相吓得尖叫出声。男人身形不小,但却瘦削的骇怕,颧骨高耸渗出骨头的白光,双目凹陷仿如骷髅,但眼里却没有对自己境况的绝望,也没有对唐晓所为的怨恨,他的眼睛里更像是藏着求生的意志,坚信唐晓不会要自己死。
唐晓执着盛水的碗盅走近男人,把碗沿凑向他干裂的唇,男人张开嘴大口喝着,他实在太渴,碗盅太小,他才喝了两口就已经见了底,唐晓幽幽一笑,又走向木桌,男子渴望的盯着他的动作,看到他又端起了茶壶,眼睛都跟着亮了起来。
“这几天实在有太多事。”唐晓把碗盅又递向男人,“你说…如果有一天我为贤王爷效力死在外头,你会怎样?没人知道这老宅子里还住着你,我要是死了,你也活不成。刺墨,你要想通,你我的命,是连在一处的。”
男人没有应他,他仰着脖子努力想触到唐晓手里盛水的碗盅。唐晓指尖倾斜,碗盅里的水滴滴答答洒在男人渴求的脸上,男人长大嘴,伸出舌头□□着所及之处的水滴,喉咙里发出嘶哑的不满声。
唐晓负手凝望着男人枯瘦的脸,“你这又是何苦。你知道我有求于你,等你助我之后,我一定是会好好报答你的。不过是一只无脑无心的蛊虫,还有就是刺墨神医举世无双的针灸之术…你使惯银针,蛊虫也就是一只蟾虫死物,举手之劳你为什么不肯帮我?”
“没有什么神蛊…”男人嘶声道,“古书谣传,如何能信…要真有可以变人脸孔的神蛊…便是逆天改命…会遭祸的。
“真是没有?”唐晓阴声让人发指,“真是没有?”
“没有,没有神蛊。”
“没有?”唐晓冷笑了声,“天下不是只有你刺墨一个大夫,就算是名震天下的神医又如何?贤王府新入了一位门客,他精于医术,和你一样擅长针灸,最重要的是,他听说过神蛊,也知道西域神蛊可以易容的法子。”
“擅长针灸…听说过神蛊…”满面的胡须刚好掩饰了刺墨脸上的慌乱,“谁?不可能,绝不可能…”
“能者多自负,果然是这样。”唐晓收住冷笑,面容顿时如寒星般无情,“那个人,和你一样自负。莫家神医?刺墨你是纵横几十年的医者,听说过莫家的名号么?”
“莫…家…神医…”刺墨干唇抖动,气如游丝,“沽名钓誉,装神弄鬼,这人说自己知道神蛊,那就一定不是妙手仁心的医者,胡言乱语,一派胡言…不可信,绝不可信。”
“我不过是要你一只神蛊,你何苦要搭上自己的性命?”唐晓目露凶意,“我再问你一句,你到底愿不愿意帮我?”
“西域有蛊虫,喜食兽腐肉,精沫可易转,换君新容颜。蛊虫剧毒,害死了不少人,早已经在西域几近灭绝。多年前,我是得来了一只蛊虫,但蛊虫难培育,我还没来得及佐证它可以易容的传说,蛊虫就已经死在了我手里。哪里是什么神蛊,不过就是只又臭又脏的虫子。”刺墨恍惚的看着唐晓的脸,“如果世上人人都有和你一样英俊的脸,又哪里会有许多苦痛。唐护卫,你应该好好爱惜自己的脸,而不是…整日想着换了它。这是刺墨的肺腑之言。”
“如果世上人人都有和你一样英俊的脸,又那里会有许多苦痛?”唐晓失声大笑,“刺墨,我经历的苦痛还不够多吗?”
“至少,你还好好的活着。”刺墨牙尖咬唇,渗出殷红的血珠。
唐晓遥望皇宫方向,振臂指着轩窗,“难道我就真的命本该绝?御出双子,龙骨男尽。御出双子,龙骨男尽…宫里的那个人享尽荣华富贵,他不过是比我晚出生半刻的兄弟,流着一样血脉的双生兄弟…只因一个荒谬的龟骨卦象,皇上就下令只留一子,他要我死,你们都要我死。”
“要是人人都想你死,你又怎么会还活在世上。”刺墨眼眶里闪动着浑浊的泪光,“要是真想你死,我又怎么会想尽办法把你调换出宫…人人当萧采女诞下的长子是个死婴,可你还活着,还活着。”